【御剑】(1-9)

  章一

  黎明鸡啼,丝丝曙光由山缝间照耀,林子里的蒙蒙雾气逐散,松木、翠竹上淌着隔夜露水。
  封帘山下的一座小村子里,方寡妇今儿起了个大早,正当她从后庭里取了桶水走至前院,突然听到“哇……”几声的婴儿哭声。
  循声来到后门,开门后她朝下一看,急急忙忙的弯身抱起一篮子,只见里头放置一位不到足岁的小婴孩,浓眉大眼,两片小腮帮红嘟嘟的好不可爱。小孩儿也乖巧,给方寡妇逗几下便停止啼哭,安安静静的睁了眼瞧着方寡妇。
  此时正值兰轩与大漠国的战乱时期,无数人家妻离子散,人心惶惶,方寡妇的丈夫也正是几年前参了军为国英勇捐躯;方寡妇是明白人,自然知道眼前便是名弃婴。
  方寡妇丈夫死了些年,手头自然不阔畅,平时她帮庄里几家大户补衣制服,自个儿种点小菜,生活免免强强还过的去,那有本事再拉拔小孩?她硬了心提着竹篮准备走出村外将其弃之于林中,此时小婴孩似乎知道自己又将再被遗弃的命运,再度啼哭了起来。
  妇道人家心肠软,方寡妇叹口气,瞧着怀中的小婴孩,露出坚定的目光,转身踏回家中,后门缓缓捎上。

  ***    ***    ***    ***

  八年后……
  一名清瘦的小孩,提着几捆砍好的材,敲了敲村里张大户家的大门。
  “一大早的,是谁啊?”过了会儿,门后传出声。
  隔着门,小孩清脆的嗓音喊道:“是……是我啊,王……王大叔,阿牛给…
  …给您送材来着。“
  “啊,是阿牛啊?快进来快进来。”
  张大户家的老仆为小孩打开大门,将阿牛递过木材卸下,随手掏出几枚铜板交给阿牛。
  “谢……谢谢王大叔。”阿牛摇摇头,不将老王递出的铜板接过。
  老王奇道:“咦?阿牛啊,给材的钱怎么不接呢?”
  阿牛极有礼貌地朝王大叔鞠了个躬,解释道:“王大叔,明早我……我娘就会把阿牛送上封帘山学武,今……今儿是……是阿牛最……最后一次给……给张大爷家送材了。娘说:咱……咱们家给王大叔您照顾这么久,不敢再……再给您拿钱了!”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阿牛有点过不来气,气喘呼呼。
  老王闻言愣了一会儿,接着微笑的拍拍阿牛的小头:“阿牛长大了,准备上封帘山学武啊?上了山记得好好学,将来当大侠,别给咱们村丢脸,知道不?”
  “嗯嗯……”阿牛点点头,傻笑着。“对了王大叔,这……这事儿我还没…
  …没跟喜儿姐姐说,她……她起床了吗?“
  喜儿是王大叔的女儿,年纪比阿牛大了四岁,天性活泼,是阿牛的青梅竹马。
  “嗯,那野丫头昨儿疯了一晚,可这时候她也差不多起床了,阿牛你在这等回儿,我去叫她出来。”老王笑道,接着转身入屋去。

  ***    ***    ***    ***

  林中小溪旁……
  一对身影,男孩和女孩,依偎在一块儿。
  女孩子家发育的早,她的个子可比小男孩高了个头,但此时彼此背靠着背,倒还不会显得不伦不类。
  “阿牛啊,听我爹爹说……你明天就要走了啊?”
  “娘说明儿是……是一年一度……度天山派开……开放收徒的日子,明早她就……就会陪我上山拜师。”阿牛点点头,说道。
  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女孩开口又问:“阿牛,上了山后,你会想我吗?”
  “嗯,喜儿姐姐,我……我……我会天天想妳。”说完,阿牛转过身朝着喜儿用力的点点头。
  喜儿瞧了瞧阿牛认真的模样,芳心一荡、小脸微红,嘴里却忍不住笑道:“阿牛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整天说话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好,瞧你这付傻样,小心上了山、拜了师,天天被你师父整治!”
  “封帘山上的道爷很凶吗?”闻言,阿牛忍不住问。
  “这我倒不清楚,”喜儿歪着脑袋,顶着下巴,不懂装懂的说道:“听说天山派是江湖十大门派之一,山上的道爷们各个武功奇高,武功高,凶起来自然很可怕啰!”
  “这……那我……我是不是该求娘别把我送……送上山……”
  阿牛打了个冷颤,露出惧色,但他接着摇摇头,说道:“不!我娘对我期望很大,我一定要将武功学好,将来做个人人仰慕的大侠,不能让她失望!”
  阿牛露出不符合他年纪的坚定的神色,言语中显出淡淡的霸气,说几句话破天荒的没有结巴。
  喜儿双眼发亮,露出迷恋的神色,她忍不住将身子扑入阿牛的怀里,娇声说道:“阿牛、阿牛,将来你要真做了大侠,可不能忘了喜儿喔!”
  “喜儿姐姐……”感受着怀中一片娇软,阿牛红着脸反抱住喜儿。
  “阿牛……”
  两人默不坑声,彼此微微的摩擦,感受对方身子的火热。
  喜儿意乱情迷,伏在阿牛瘦弱的胸膛上的小手,颤抖的、悄悄的滑下,从阿牛的裤头中掏出一根硬挺的肉茎,慢慢的上下套弄,葱玉般秀指来回挑逗那淌着透明滑液的坚挺。
  瞧阿牛那举臀配合的默契,与喜儿熟练的手法,可见得两人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阿牛微喘着气,捧着喜儿的脸将自己的脸贴上,四片嘴唇轻贴。
  “阿牛……”
  “喜儿姐姐,我……我们再……再玩玩之前的游戏好吗?这是最后一次了…
  …“
  喜儿红着脸,缓缓躺下,任由阿牛压在她身上。
  阿牛摆撩起她的裙子,喜儿柔顺的举起右脚,被褪下榇裤高挂在雪白的左腿,只见喜儿尚未完全发育的阴阜上,微微倘着一小片稀短的柔毛,随着大腿的动作,两片湿润的花唇上下蠕动着,溢出带着粘滑的气泡。
  阿牛将肉茎贴在喜儿双腿间那肥涨的肉瓣,缓缓动着,感受那热度与湿滑。
  不符合年纪的粗壮肉茎,在紧合着的肉缝间磨旋擦拭。
  过了好一会儿,鼓涨的龟头一不小心的破开肉办间的粉红色小肉洞,悄悄的陷入。
  “啊……好痛……!”双腿间的敏感被异物强行插入,喜儿皱起秀眉彽喊道。
  “喜儿姐姐,怎……怎么了?!”阿牛闻声吓的连忙爬起来,刚陷入肉穴的龟头也随之拔出,沾满爱液的棒身显得额外滑亮。
  原来以阿牛和喜儿的半懂不懂的年纪,根本不清楚该如何行欢,只是凭着彼此的本能来做,根本还未突破最后一道关卡。
  “对……对不起!喜儿姐姐,要……要是妳会痛那……那咱们别做了吧。”
  “不,没关系,”喜儿摇摇头说道:“前几天晚上儿,我偷瞧爹娘睡觉,爹爹也是将那儿插进去娘亲的洞洞……瞧娘亲那样儿,做那事好像升上天似的快活,所以……今天我也想试试看……啊,不说了,羞死人了啦……”说完,她忍不住羞红着脸,双手摀住自己的小脸。
  阿牛此时也是情欲愤发、欲罢不能,彼此将对方下半身的衣物完全除去,阿牛再度捧起喜儿裸露的双臀,将肉茎搭在阴阜上,暴涨的龟头抵住肉办,粉红色的肉缝慢慢被拨开,露出里面湿滑的源头。
  “喜儿姐姐,确……确定可以吗?”
  “嗯……”喜儿依旧摀着自己的脸,露出蚊子般大小的声,轻轻的点点头。
  湿透了的肉唇配合耸扭的节奏,性器官的接触,彷如触电般的快感传入两人体内,火热的粗长肉茎渐渐的一点一点陷入肉缝中。
  “呜……慢……慢点……”感受着异体插入,喜儿再度皱了眉,伸出双手搭在阿牛的脖子后。
  白嫩结实的屁股在阿牛的手中不安分的动着,间接刺激了半插入的肉茎更加深入,不一会儿,阿牛感受到一片阻碍,不知情下,情欲焚烧下,凭着生物传宗接代的本能,将肉茎一口气送入喜儿深处。
  “啊……痛……好痛……”体内薄膜一破,喜儿忍不住痛呼出声,双手紧紧将阿牛抱住,最后一滴象征纯洁的处女的眼珠由眼角滑下。
  “阿牛,你先别动。”
  毕竟是不懂事儿的小男孩,阿牛没预料到喜儿如此大的反应,慌慌乱乱的点头,两人下半身还紧紧连着,阿牛一动也不敢动的趴在喜儿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
  “喜儿姐姐……”
  “嗯?”
  “我……我可以动一动吗?”
  “嗯。”
  深埋在紧凑肉缝里的肉棒,敏感的尖端感受到软湿的肉壁在颤抖,远久记忆中,阿牛觉得自己好似回到未出生前在母亲肚中的温暖,忍不住一点一点的慢慢抽送起来。
  “嗯……喔……啊啊……啊啊……”
  轻微的刺痛中,喜儿也渐渐感受到销魂的快感,轻轻的呻吟起来。
  好一阵抽送,阿牛感到龟头一阵酸痒,闷哼了一声,炽热的浓精在喜儿的体内狂喷,顿时烫的喜儿大声喊出。
  浓浓的春意。
  一对初尝禁果的男女。
  许多年后,当物是人非,阿牛依旧记得,在封帘山下林子中,那条美丽的缓缓流动地小溪。

  ***    ***    ***    ***

  第二天清晨,封帘山上。
  “阿牛啊……”
  方寡妇从怀中取出一包碎银,这是她几年来省吃简用,好不容易才存起来的积蓄,她交到阿牛的手中吩咐道:“这五十两银子,是娘替你孝敬师门的见面礼,记得到时交给门里的管事,知道不?进了师门,要乖乖听师父的话,努力练武,知道吗?”
  “我知道,娘!”阿牛点点头,他知道这是娘的心血,他郑重的收下。
  几年来的相处,自己好不容易拉拔大的儿子,即使不是亲生也比亲生还亲的儿子,眼瞧就要离开自己,方寡妇忍不住眼角湿润。
  他,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啊!
  习武,听说是很苦的啊!
  但天山派开放收徒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若是将来阿牛习武有成,能在试剑大会大放异彩,那前途自是一片光明。
  为了孩子的未来,如此,她也只好忍着不舍将儿子送上山。
  天山派有天山派的规矩,在此之前在村里她已被来至天山派的代表告知,规定家人只能送至山腰,为了考验学子的毅姓,无论多小的孩子都得独自步行上山。
  方寡妇搂住阿牛好一阵子,这才依依不舍的放手,目送着阿牛,一步一步踏上山。

 


  章二

  时间匆匆流逝。
  不知不觉又过了四年。
  封帘山顶上……
  寒夜,冷风徐徐而吹。
  一名穿着灰色布衣、年龄约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顶着冽风,撑着冻地发颤的身子,在深夜里独自不断地重複练习着他四年来苦练的剑法。
  少年眼角挂着两行淡淡清泪,剑招越练越不得要领、越使越灰心;原来那少年使出的剑招,不但凌乱无章、左劈右划,丝毫没有领悟剑招之要义……
  全身上下胳膀手臂无一不酸疼,少年仍旧咬紧牙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苦苦支撑,一遍一遍着了魔似地反複练习,连在他身旁不远处站了两人亦浑然未觉。
  最终,他气极的将手中铁剑朝地抛下,过一会儿这才发觉来人,连忙慌乱的将黏在脸上冻结的泪柱抹去。
  “柳师兄、杨师姐好。”少年合掌抱拳,以标准的派中礼式朝两人行礼。
  “阿牛,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等会儿着凉可如何是好?”
  被少年称为杨师姐的少女,一身白衣蓝裙,肌肤胜雪、花容月貌,看似年纪约比少年大个三四岁,此时她脸上略带责备的神色,却温柔的将阿牛丢弃的铁剑递过。
  原来这位深夜仍苦练剑法的少年正是当年被方寡妇送上山习剑的阿牛,站在他身旁的来者,一位是天山派掌门杨广叶的掌上明珠-杨宁,另一位高大壮硕、长的英俊潇洒的青衣少年则是掌门最得意的关门弟子-柳心堂。
  “回……回师姐,月……月……月底魏师父就要校考了,若我再不把……把这套最基本的”天月剑法“练好,就不知道魏师父会怎……怎么责罚我……”阿牛呆呆的望着手中铁剑,眼泪忍不住再度落下。
  正值乱世,寻常人家功夫学个半桶水也罢,但习武之人,三岁练气、五岁练剑的大有人在,阿牛八岁练武其实已经算晚的,而起步既晚,他本身又不知是记性过差、仰或是天资愚笨,一套天山派入门的基本剑法学了四年依旧不得要领,虽不敢说是后无来者,倒也是前无古人也。
  鼎鼎有名的天山派,门徒间争取地位的现象自是颇为严重,几年来,剑法奇烂、又毫无后台的阿牛,成为同期师兄弟们间排挤、捉弄的对象,被讥笑为“方蠢牛”;而门中几位师父则被他的“天才”搞得束手无策,打骂责罚乃为常有之事。若不是柳杨二人暗自庇护,阿牛或许早已被掌门人踢出门派、遣送回家。
  “方师弟,方才你那招”月汇流潮“使的不对,看着!你这一剑不但准度不着,刺向中棠穴的位置偏了少许,倒腕削向上的速度不够,对手一瞧见,只需摆头微微一偏,你便无招可使了。”
  说着说着,柳心堂从旁折取一根树枝,朝榕树刺去,准确的往上斜斩,削断一道深深的剑痕,正是标准的“月汇流潮”。
  “你慢慢瞧着,师兄再把本派的基本剑法使一遍给你看。”
  身为武功最高的大师兄,柳心堂不但生性光明磊落更不喜争强好斗,更时常关心这位练功之勤不输於自己的小师弟,有空便会亲自指点阿牛练剑。
  阿牛此时早已心灰意冷,不忍拂逆师兄三番两次的好意,点了点头,连忙强打精神,凝神观注。
  以枝代剑,简简单单的十二招剑式,一套最基本的“天月剑法”在柳心堂手中使的虎虎生风、毫无偏差,精湛之处,明眼人一瞧甚至可以看出比门派里几位指导师父使的更好。
  收剑,礼毕。
  “方师弟,你再练一次,师兄给你看着!”
  柳心堂与杨宁抱着鼓励期望的眼神看向阿牛。
  同一套剑法练了四年,剑位走势阿牛早已滚瓜烂熟,明知道这一招“秋风扫月”朝这儿砍、那一招“悬弧境月”得朝那儿斩,可脑袋瓜总觉得不对劲,身不对心,手中的剑招自然而然地也耍的歪七扭八。
  当整套“天月剑法”在阿牛手中使出,仍旧是荒腔走板、杂乱不堪。
  见阿牛眼泪似乎又要飙出,杨宁连忙安慰道:“阿牛,你别灰心,俗话说的好:‘勤能补拙’,只要你继续努力,总有一天能把它练好的!”
  “勤能补拙?!勤能补拙?!我……我练的还不够勤吗?每日晨练完毕后我不敢和师兄弟们玩耍,夜……夜里熄灯后,我不敢睡觉苦苦练剑,这套剑法我…
  …我……
  我至少练了千万遍却怎么也学不好!“阿牛愈练愈是沮丧,再度将剑甩出,自嘲道:”魏师父说的对,我是块儿怎么雕也雕不成的朽木!“
  “阿牛……”看见阿牛这模样,杨宁万分同情、心理难受,却也无可奈何。
  柳心堂叹了口气:“方师弟你快去歇息吧,月初试考若是有差,我会帮你跟魏师叔求情,让他别过於为难你。”
  “多……多谢师兄……”
  内心感激、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的阿牛,拜别两人后,跚跚回去。

  ***    ***    ***    ***

  蹑手蹑脚的回屋上床,盖了被子……
  习剑虽苦,可阿牛不怕苦、也肯吃苦,但一套剑法给他练个四年却练不出索以然,也难怪他意志消沉。
  他苦涩的想道:“最粗浅的入门剑法,资质高的,十天半个月可成;寻常资质者,花个半年也亦可学通;就算悟性奇差,一年也该够了。可我苦练四年却始终无法融会贯通,师父责罚和师兄弟们的嘲弄我不怕,但再这么下去,怎么对得起娘?”
  想到苦处,阿牛忍不住又再落泪,他本心性坚强,吃苦耐劳,他可以为了练剑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可以为了练轻功将双腿绑着石块赤脚在雪地里奔跑;平时再怎么被欺负打骂也是处之泰然,装傻忍一忍便过;但毕竟才是十三岁的小男孩,习武遇到如此挫折却怎么也忍不住泪水,只能将床单包住头偷偷哭泣。
  阿牛翻来覆去却也怎么也睡不着,直到三更深夜,这才累的昏然睡去。

  ***    ***    ***    ***

  第二天清早,睡的迷迷糊糊的阿牛被几位师兄粗暴的摇醒。
  “方蠢牛,没想到你人蠢,还这么懒,还不快起床?!”
  “是……是……”
  慌慌忙忙的打理衣物,做完份内劳工,阿牛这才连同门徒们踏过大堂,赶到练武场。
  望眼看去,浩大的练武场上百人排队端站,照平时来说,门派内难得同时聚集一堂,难道说等会儿掌门人有要事宣布?
  此时,早已来至的众人正凝神观注场中央,正是大师兄柳心堂与二师兄胡清风间的比试。
  “柳师兄,小心我这招”投石探路“!”
  宝剑相敲声不注响起,双方你来我往,剑光泛芒。
  “好!好!好!”
  连接三声好,柳心堂迎刃有余的搁档破解来者剑招。
  三百招过后,掌门人杨广叶以雄厚的内力发出啸声、大手一挥,示意双方以下一招定胜负。
  最后,柳心堂以一招“飞燕取月”逼得胡清风彻剑认输,随即他后退一步,道:“师弟,承让。”
  胡清风摇头说道:“大师兄,我知道你尚未使出全力,喂我剑招陪我练剑,这场比试我败的心服口服。”
  双方抱拳对礼。
  只见杨广叶老脸笑的开心,对自己得意弟子的表现感到异常满意。杨大掌门人鼓励性得拍拍柳心堂的肩头,笑道:“心堂,看来你”循月剑法“火侯已足,该是传你”破月剑法“的时候;本月师父需闭关研修”破月剑法“最后几招,等师父出关之后将亲自督导你练剑。”
  天山派传徒共有四套剑法,除了入门的“天月剑法”,依序是“败月”、“循月”、“破月”,一套比一套艰深难学,欲学最强的“破月剑法”,不但要求数十年的苦练与火侯,悟性天份更是缺一不可,这可是天山派赖以成名的绝技,与武当派的“太极剑法”、少林的“达摩剑法”,以及洗剑山庄的“御情剑法”
  堪称天下四大剑招。
  柳心堂天资过人,将寻常人须勤学十五年以上的“循月剑法”在短短七年内习毕,得到掌门人极大的宠爱与赏识,特传予他除了掌门人、长老们才有资格学习的“破月剑法”,可显示他的派中的地位。
  大喜过望,柳心堂连忙揖身叩谢,退入队伍之中,围观的众人目光无一不是万分钦羨.
  “大师兄平时待人彬彬有礼,武功高、人又长的俊俏,如果我能有他十分之一般的好,每次月试也不必害怕师父会责罚於我……”阿牛心想,暗自叹了口气。
  杨广叶收起笑容,转身上校场上的观台,中气十足的叮咛派里些许琐事与规定。交代完毕,他乾咳一声,望向门内专门负责指导阿牛等弟子的三长老-魏须荣,示意轮到他发话。
  魏须荣清清嗓子,不慌不缓的说道:“禀告掌门,前些日子峨眉、崑峒、铁剑门等……一一给本派下了请帖,於八月初五起准时恭候本派,算一算日子也近,请掌门亲自点选弟子。”
  按照往例,天山派每月初一举办一次月试,考核门内弟子武功进翌;而每一年的腊月,则会将平时月试表现优异的年轻弟子们中挑选三位,由魏须荣魏师父为代表携带领往邻近剑派,与其门下的弟子们比试。
  一个门派的强盛,除了讲究其掌门的声望武功、门派代表的势力泛广,最重要的,无非新一辈弟子之素质。越大的门派越讲究颜面,校试输了便是输面子。
  天山派与邻近它派每年的校试,表面上是交流切磋,实则是门派与门派间的明枪暗斗。
  虽说整体上,天山派与少林、武当等武学圣地比起仍旧摆不上台面,但老天爷似乎对本代掌门杨广叶不薄,继位已来陆续收进不少天资上佳的弟子,其中更以柳心堂这习武瑰宝为之最,在江湖年轻一辈的剑手里难逢敌手。近几年来,天山门下弟子与它派切磋尽是赢多输少,面子添的厚重,自然乐得杨广叶万分期待每年校试。
  “既然如此,照往年一样,今年仍由心堂、清风,和宁儿一块代表本派,诸位可有异议?”
  柳心堂与胡清风身为大师兄与二师兄,武功地位之高,又连续参加过五年的校试,自然毫无异议;而杨宁则是天山派内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千金大小姐,自幼深得掌门人亲传绝技,武功虽不是顶尖倒也差不了多少,无人敢提意见。反正它派除了极少数几位高手外,只便前头有柳心堂挡着,几乎无人能敌,选个女孩儿做代表,面子输也输不到那儿去。
  “另外……子巖……”
  “是,子……子巖在,掌……掌门有何吩咐?”
  听到掌门人忽然提起自己的名字,阿牛心没由得蹦蹦地重重跳了一下。
  “如我记得不错,入门以来你还从未见识校试,今年便由你做陪从吧!”
  原来,每年除了点选三位精英之外,另外还会选一位功夫较差的弟子作为陪同;身为一大门派精英中的精英,自然便有精英的派头,前往校试虽仅说是“邻近门派”,但单单折回去来的路途便已不短,多一名弟子陪从,名义上是予其增广见识的机会,实际却是选一位途中帮忙挑担做事的苦力。
  阿牛待在天山派四年有余,武功没学到家,厨事苦劳倒是练得如火纯青,身兼烧饭、劈材等绝世神功,今年杨大掌门选他当陪从倒也无可厚非。
  天山派门规极严,出师以前,平时若无事故不得私自外出,当了陪从虽是做的是苦力功但仍是个难得的出游机会,杨大掌门额外的钦点顿时让阿牛成为众人的焦点,众人惊愕过后反应过来,一瞬间让阿牛感受到不少妒忌如火的目光;然而,阿牛亦注意到柳心堂送上鼓励的笑容,与……杨宁带水星眸中淡淡的温柔。
  “恭送掌门人!”
  万事已定,杨广叶挥手示意散会,诸位该干啥儿干啥儿去,接着便在众人恭送声中离去。
  尔后人潮流涌,只剩下阿牛仍呆立在场中,两眼茫然的望向山下,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烦恼。

 


  章三

  话说当日阿牛被挑选为校试外游的伴从,招了不少师兄师弟的妒忌,可阿牛既是掌门大人钦点的人选,众人妒火烧的再旺也没胆子反对,只能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地在小细节上挑阿牛的刺。
  打饭、挑水、砍材,什么粗工细活全一股脑儿地推给阿牛;可苦了阿牛一个发育中的少年,每日饭没扒起口便被师兄们喊去做牛做马,明是考核剑法,实则是藉机把阿牛当个肉靶子打。阿牛头上几位师兄,心胸狭窄、欺善怕恶,武功没学好,肚子里花花坏水倒是不少,知道同门间不得欺侮的太过头,每每殴打阿牛只痛不伤,让杨宁等人想帮阿牛说句公道话也不法子儿。
  这些年来,阿牛早已被刁难成了习惯,在他人眼里,阿牛武功基底差、悟性奇烂,但他有一个优点——便是韧性十足,无论劳事做得再累、师兄们打的再疼再痛,第二天一觉醒来,便像没事儿似的,浑身是劲,接着继续他苦难的一天。
  一日,阿牛一大早被叫醒,发现周围的师兄弟们瞧着自己的脸摀嘴忍笑,梳洗的时候才发现脸上被人用墨汁画了个大花脸,左颊画了只牛标上“蠢”字、右颊一只大乌龟;他也不生气,默默的洗掉。
  晨练过后,杨宁把阿牛叫到书房,阿牛乖乖的跟去。
  一进门房,杨宁从怀中取出一包小油包递给阿牛。打开之后,油包里装了五花六样的糕饼甜果,杨宁友善的说道:“阿牛,这是前些日子张师叔游历回来给师姐带的,吃不?”
  阿牛连忙摇头:“不……不不,这……这是张师叔给师姐的,阿牛不敢要。”
  “谁说这全是给你的,”杨宁伸指弹了下阿牛的额头,笑呵呵道:“师姐知道你没吃过,没舍得自己全吃了,咱们一块儿吃,好么?”
  “嗯……嗯,谢杨师姐!”
  阿牛感激的无以覆加,小心翼翼的拿了块桂花糕放入口中,香酥酥的糕饼入口即化,甜的阿牛小脸全皱在一块儿,顿时觉得天下美味莫过於此。
  “咦,真有这么好吃吗?”杨宁瞧阿牛这副甜上心头的模样,狐疑的取了块桂花糕,小口小口秀气的吃下,只觉得平白无奇,很普通的桂花糕啊?
  “嗯,回师姐,阿……阿……阿牛第一次吃……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阿牛满足的说道,眼中却忍不住贪婪的望下桌上一小堆剩余的天珍美味。
  “喜欢就多吃点,师姐吃不下这么多。”
  得到许可,阿牛一块接着一块,狼吞虎嚥,一口气将桌上的甜点食入肚里。
  吃完,他小小地打了个饱嗝,阿牛这时才想到杨宁除了开头吃的那块桂花糕,其余的全被自己扫入肚中。
  “师姐,对……对不起,全给我吃光……光了。”
  “没关系,这儿啊,师姐常吃,想吃随时都有。”杨宁笑着说道。
  “谢师姐!”
  “不用客气……”杨宁拍拍阿牛的头。
  “杨师姐,如果没……没事儿的话,阿牛先去劈材了。”想起厨房还有一堆材没劈好,午饭前没劈好阿牛今儿就甭想再有饭吃,连忙告别杨宁。
  “嗯,你先走吧……这油包先放这儿,我一会收拾就行。”杨宁挥挥手,接着她叮咛道:“对了,阿牛,再过两天咱们就要出发下山,记得赶紧把衣物打包打包,知道不?”
  “知……知道了,师姐……”
  离开书房,嘴中残留着甜品的香与甜,阿牛心情突然便的异常好,心想:这几日来,天天被师兄们辱打殴骂,日子比平时更难过,但现在我知道,至少门里还是有杨师姐真心对我好!
  想起杨宁柔美的笑颜,阿牛心中的阴鹜一扫而空。

  ***    ***    ***    ***

  二日后。
  参与校试的三人与阿牛,在魏师父的带领下告别掌门与众人下山而去。
  除了各自背赙自个儿的包裹,阿牛一人则包办所有剩余的行李,如乾粮、竹架、一大包备好给众大门派拜访的礼品与杂物。
  别看阿牛人小小一只,自幼气力便力大如牛,况且他虽然这几年来剑法学得总叫魏师父气得吐血,但他天性坚定勤苦,内功倒也练得不错,体内已有丝丝天山派特有的内家真气循环,就算背上包袱再重个两倍也难他不倒。
  下山途中,阿牛远远地望向山腰下的封帘村,忍不住想起方寡妇,也想起了喜儿,不知道她现在是怎样了——是嫁人了、还是还在痴痴地等自己学成归去。
  又想起自己依旧丝毫没进展的入门剑法,暗叹一大口气。

  ***    ***    ***    ***

  赶了约四日路程,魏须荣示意将在不远处的龙山镇歇息。
  天色渐转黄昏,在找好一家客栈过后,魏须荣把阿牛叫去旁,递给他一两银子。
  “子巖,外头隔个三条街应当有家”圣医门“下的药堂,去那儿给你师姐买点药,回头给她熬好送去房里。”
  连日来,杨宁一个大姑娘家陪大夥儿赶路,不慎感染风寒、咳嗽连连。堂堂掌门千金大小姐受寒,这也是为何魏须荣放弃继续赶路而留宿。
  阿牛点点头,机伶的跑出了客栈;按照指示,赶了几条街,这才看到一家药堂,门上一块大匾,标着“妙手回春-回春堂”。买了药,找回几枚铜板,阿牛暗暗诧异这几株草药怎么如此贵得离谱。
  一手交钱,准备接手递去包好草药的卖药老头,突然神色一变,他连忙道:“小兄弟,请在此稍等片刻!”
  也不管药堂里没有夥计帮忙观照,自顾把阿牛留在原处,急急忙忙地跑去药堂后头的里院。
  过了一会儿,一名白发长鬚的老者,随着卖药老头从里院踏出,他一见阿牛便露出喜色。
  阿牛愣在原处,不知发生了什么。
  观察片刻,老者把阿牛从头到脚看个仔仔细细,接着二话不说,一股脑的抓住阿牛的手,似乎把阿牛当成天仙美人儿,活像个老色鬼似的,东摸西摸……
  “这位老先生,我……我是来买药的,你这是干……干啥儿?”
  阿牛噁心地不住想把老者的手甩在,这时他才赫然一惊,老者的手虽枯细却有如铁爪般的牢牢按在臂上,怎么甩也甩不开,阿牛没办法儿只好认由老者吃尽豆腐。
  “纯阳九龙体……这脉象……的确是纯阳九龙体啊!!”摸了好一阵子,老者终於放开阿牛的手,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
  “陈老,我说的没错吧?”身旁那卖药老头一听,喜喜说道。
  “难怪最近老夫左眉常无故跳动,原来是真给我遇上万年不遇的”纯阳九龙体“!怪怪我的辣块西瓜,就算老夫今儿就得归位,也死而无憾也!”白发老者一张老脸全揪在一块儿,摆出一副不可置信、却满足无比的笑容。
  阿牛被两老奇怪的对话搞的莫名其妙,他忍不住朝卖药老头问道:“老……
  老先生,这药你到……到……到底卖还是不卖,我……我还得赶着回去呢。“
  卖药老头像似没听到阿牛的话,和另一位白发老头仍旧是傻傻的站在那儿,两老一少,就待在药堂里你瞪我、我瞪你。
  过了许久,就在阿牛这等雄厚的耐心也快被磨到底,准备转身离去时,老者这才问道:“小兄弟,你姓什名啥,是打那儿来的?”语中带有丝丝内力、自有一副威严,这是阿牛仅在天山杨大掌门训道时才听过的。
  “我叫阿牛,是……”
  “喔,天山派的是吧?”老者目光如矩,马上注意到阿牛布袍衣角上的青边和胸口绣有天山派特有的半悬月印记。
  “老先生您说……说的没错。”
  “如老夫记得没错,本月是天山派校试期间,你是魏须荣那小傢伙领出来代表门派出外试剑的?”老者扶了扶长鬍,问道:“也难怪前几年听说天山派出了个武学天才,你就是柳心堂么?”
  “呃……”阿牛小脸稍红,低头回道:“老先生您认错了,我剑法如此低微,怎……怎会是柳师兄?”
  “剑法低微?”老者闻后奇道:“”破月剑法“你练了几重?凭你的天赋,就算告诉老夫你全会了老夫也信。”
  阿牛挥了挥手:“不……不……不,阿牛天资低蠢,怎有资格学”破月剑法“?”
  “天资低蠢?!”两名老者对望,像是听到天下间最好笑的事似的大笑:“哈哈哈哈……拥有”纯阳九龙体“的天才说自己天资低蠢,你的意思是说全天下的人都是白痴也!”
  虽不懂两名老者笑的是什么,阿牛连忙解释道:“是真的,我……我……我习剑已四年有余,到现在连入门的”天月剑法“也尚未学会……”当着外人的面坦承自己短处,阿牛忍不住羞愧的将头低的更低。
  老者愣了半饷,但听出阿牛似乎没有说谎,最后才免强笑了出声,说道:“这位小兄弟,既然你不愿坦承,老夫也不免强你,对了……啰,这是你的药…
  …“
  说完,老者从卖药老头的手中取过草药,连同阿牛给药的银子一股脑的全交至阿牛手中,连之前找还给阿牛的几枚铜板也不要回来。
  阿牛奇道:“老先生,草药的费用……”
  老者哈哈大笑道:“哈哈……这几株草药能值几个钱?老夫今儿非常高兴,怎能跟你收钱?”
  “这……这怎么好意思……”
  两名老者笑的开心,也不管阿牛的话,推託说天色已晚、药堂准备关门,婉请阿牛离去。
  阿牛没办法,也只好乖乖走人,跑回客栈。
  见阿牛离去后,老者转身对卖药的老头说道:“老宋,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快快飞鸽传讯给鬼医长老!“卖药老宋示意点头,转身进入后堂。
  半饷,老者仍独自站在药堂里自言自语的说道:“百年难得一遇的烈阳血脉老夫是找不到了……不过给你送个更高级的纯阳九龙体总可以吧?哈哈哈……语灵那丫头终於有救了!”

 


  章四

  一分钱一分货,回春堂给的草药果真奇效无比,当晚杨宁喝了药后出了一身香汗,睡了一晚第二天便好了许多。
  在龙山镇停留了半日,五人再度起程。
  一路上,头一次出远门的阿牛自然看什么都感到特别希奇,但他可没胆量向魏须荣请教;魏须荣在天山派里武功仅次於掌门人,一向眼高於顶、极好面子,阿牛虽是他亲授弟子之一,可天份之差众所皆知,魏须荣被这小徒弟丢脸丢尽,倘若能给阿牛好脸色看才是奇事。
  细心的杨宁发现阿牛欲言又止的糗样,知道他的难处,少女心性,反正对阿牛想问的也颇有兴趣,便藉自个儿的名义朝魏须荣发问。掌门千金一问,魏先生自然知无不答,偶尔添加一些江湖见闻,就连性格沉稳的柳心堂和胡清风也在旁听的津津有味。
  望向阿牛传来的感激眼神,杨宁偷偷朝他眨了眨眼。
  一路上有说有笑,过了龙山镇后不久,众人终於来到了鼎鼎大名的峨嵋山。
  峨嵋山山俊峰高、终年淡雾不散,灵气逼人,峨嵋金顶上的东昇旭日乃岚轩八大美景之一,当年峨嵋开山祖师爷白眉老祖在此山上开派授道,数百年来的不断经营壮大,如今峨嵋门人过千、势力广佈,当今掌门铁菳道人更是江湖上成名数十年——为少数几位名气直奔武当掌门、少林方丈的超级高手。
  来到峰顶峨嵋派驻地前,两位守门的道人挡住路,问道:“来者何人,请出示身份来意。”
  怎么峨嵋派今儿派两位雏儿守门,居然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
  魏须荣内心虽暗自不满,仍按照规矩,礼貌性地答道:“在下天山魏须荣,请两位道友替我传达贵掌门,说是在下与本门弟子前来拜访。”
  “请您稍等片刻。”其中一位年轻道人闻后,转身离去;好一会儿,即随着另一位身缕青衣的中年男子踏出道观。
  “初华道长,魏某又来登门打扰。”一见来人,魏须荣双手抱拳,连忙上前候道:“这是见面礼,请转交给贵掌门。”说完,他从阿牛手中取过礼品,交之於青衣男子。
  “魏先生,别来无恙啊!”青衣男子将取过的礼品交给身后的道人,笑道:“您太客气了,初华替掌门人谢过。”
  原来这青衣男子道号“初华”,乃峨嵋派第二代弟子,号称峨嵋三华之一,剑法高绝,早年下山历练时留下不少事蹟,在江湖上亦小有名气。初华道长的“章鱼剑”屠杀妖女无数,但这是题外话,就此打住。
  一般说来,掌门人各各位高权重,门派间年轻弟子们的比试,名则上是不於理会的;所以,峨嵋、天山各派门下的二代弟子如魏须荣、初华道人一辈主持,并不是失了礼数。
  “诸位请。”
  “请。”
  在初华道人引路下,众人尾随着踏入峨嵋道观内。
  步爬阶梯时,初华道人特意转身打量柳心堂,笑着讚道:“一年未见,柳贤姪可长得更加挺拔卓壮啊!”
  “初华叔叔过奖了!”柳心堂不卑不亢的答道。
  旁后的魏须荣暗自傲笑着。
  初华瞧了瞧柳心堂沉稳的步伐与攸长的纳气吞吐,低思叹道:“臬璜那小子,自从去年校试以三招败给柳心堂后,至此每日拼命练剑,但瞧今日的柳心堂,似乎进步更多,看来今年的校试,又将是柳心堂独领风骚!”
  初华领着天山派的来客入道观的旁宿歇息,餐后众人拜见峨嵋掌门。
  隔日的比试。
  峨嵋派出型体魁武、剑法稳迈的方正道人,在方正目瞪口呆之下,他对上了娇滴滴的杨宁;望着对方红着脸不敢出招的糗样,杨宁娇笑几声,剑势却是越加犀利。
  方正道人毕竟是校式选拔而出的精英,知道门派的面子大於一切,让了三十招后,便默念道经、颜色转肃,一剑一剑守的牢若金汤;杨宁剑法再灵再精,毕竟是女孩子儿,气力远逊於方正道人,不出五百招便气虚力尽,最后只好弃剑认输。
  望着杨宁气呼呼的模样,躲在练武场后的阿牛,想笑又不敢笑,忍的异常痛苦。
  杨宁注意到后,偷偷跑到后头,伸指不停的撮着阿牛腋下。气喘喘的狠道:“臭阿牛,死阿牛,我让你笑,你再笑啊?!”
  “师姐,师姐,我……我……我不敢啦!”阿牛痒的跪地求饶,伸手投降。
  “好啦,不闹了,该胡师哥上了。”杨宁指了指场内:“刚才那大块头就一只缩头乌龟,胡师哥肯定打得赢他!”
  “嗯,师……师姐,其实我刚刚怎……怎么觉得师姐有……有几招使得怪,明明有机会打赢,怎么你没……没那么做呢?”
  阿牛顺手比划了两下,杨宁没放心上的望了几眼,答道:“阿牛,你那几招使的位置不对,师父教的”循月剑法“不能这么使的……唉,你别分心,比试要开始了,专心看,好好学学,知道么?”
  “知道了,师姐。”阿牛抱着头,心想也是,若是自己这等蠢材能看出师姐剑法有破绽才有鬼。
  双方歇息半刻,接着第二次比试,由胡清风对上胜出的方正道人。
  果然,剑风狠猛的胡清风,不出五十招,很快地将方正道人杀的弃甲投降,连接着他夹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又打败了第三场峨嵋代表浮云道人。然而,第四场比试,胡清风最终输给峨嵋派年轻一代的练武狂人-臬璜道人。
  最终比试,由柳心堂对上臬璜道人。
  两人连接在三年来的压轴比试中对上,自是一番龙争虎斗,就连场外武功远胜於两者的初华道人与魏须荣也忍不主紧张起来,凝神关注。
  俩人对双方的武功了若执掌,臬璜本人,更是将柳心堂研究个彻彻底底,他内心暗想:“柳心堂的”循月剑法“火侯功力绝不是方才那两人能比的,不过,前些日子掌门人破例亲传我一招峨嵋剑法里的杀着-”连峰绝顶“,我得小心使用,出奇不意必能将这廝败於手下!!”
  双方各怀鬼胎,你来我往,场内劲风横扫,剑气四射,实难想像这仅仅是学徒间的比试。
  阿牛在场外看的心旷神宜,十分羨慕;但不知不觉的,随着阿牛越为专注、却又越加迷惑……
  “又来了,那一招那么大的空隙,怎么柳师兄不藉机取胜?他只需这么轻轻一挑,对方只好弃剑投降了……等等,或许那是臬璜师哥的诱敌之计,柳师兄看出来了,所以才没出手。”
  阿牛暗想,手里偷偷比划着,但他又随即暗暗自嘲道:“我这么笨,哪有资格评论?”
  僵持许久,终於,柳心堂少少的露出一个破绽,臬璜抓住机会,手中“连峰绝顶”一出,剑光如火,朝着柳心堂胸口刺去。
  “连峰绝顶?!”魏须荣看到此招大惊,暗暗怒道:“干他娘亲,这不是峨嵋掌门不传之招之一吗?想不到峨嵋为了赢,连此招都可传给弟子!”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柳心堂似乎将被斩於剑下时,他的剑风忽然起了绝大变化,一改“循月剑法”的刚猛剑路,滑剑一挡,剑尖十分凑巧的顶在臬璜尚未熟练的“连峰绝顶”之剑道上,接着一隔、一划,一招连着一招,轻快却又刁钻至极,而后不到五十招便让臬璜弃剑认输。
  “哈哈哈……好一招”破月追风“,想不到柳贤姪年纪轻轻便能领悟”破月剑法“,初华万分佩服!”
  初华道人拍了拍满脸不甘心的臬璜的肩,大笑讚道。
  柳心堂抱拳回礼,谦虚说道:“其实破月剑法我根本还未学会,但刚才臬璜师哥的剑实在太快太险,才逼得我使出唯一会的一招!”
  “输了就是输了,天山弟子始终技高一筹,今年我们峨嵋认哉了!”
  赢了比试,赢了面子,天山派的众人自然不好意思继续打扰,拜别了初华等人后,便尽速下山而去。
  途中,胡杨二人及阿牛回味着柳心堂大发神威的剑招,望着他的眼神都带有崇拜。
  初战告捷,魏须荣亦得意洋洋的微笑着,但他随即摆起师父臭脸,一一指出方才比试中柳所犯下的几个错误而教训着。
  语毕,他这才意味深长的朝着众人做出结论道:“比武间有许多不可能性,你们平时努力练剑,正是将突发的可能性减弱到最低,方才那些教训,并不只给心堂!你们皆是,知道吗?”
  “魏大先生的教导……真是令老子获益非浅啊!哈哈哈哈哈……”
  “来者何人?”
  听到那几声内力丰沛的笑声,魏须荣露出凝重神色,右手不知不觉地搭在腰间剑柄上。
  随着一阵阵威猛笑声,身后远方的身影,比着肉眼还快的身法。让在下一刻出现在众人面前。
  来者是一位满头红发的老头,一身破烂布衣,背上背了个大包袱,绣着一个“鬼”字,老头一张老脸皱纹满面,又长了一粒又一粒拇指般大的黑麻子,鼻大眼小,奇丑无比,差点没把杨宁吓了个花容失色。
  “在下天山魏须荣,不知您老有何贵干?”
  看对方的身法与微微鼓起的太阳穴,便知这廝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魏须荣连忙先摆出天山派的名号,希望对方若是有意为难,亦为天山派威名有所顾忌。
  “老子没啥儿贵干……”老头明显没把天山派的名号放在心上,他依旧是以极不客气的语气问道:“谁是阿牛?”
  一问完,大夥儿愣住。
  “找……找我?”阿牛比着自己,不可置信:“大老爷,您……您找我有事?”
  “喔,小娃儿你就是阿牛?”红发老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来,你跟老子走!”说完他提手便想抓向阿牛。
  但阿牛早已被杨宁护在身后,她娇声叱道:“老头,你抓阿牛想干什么?”
  柳心堂这时也拔出长剑,护在阿牛与红发老头之间;身旁的胡清风犹豫了半刻,见柳心堂拔剑,这才跟着拔出剑来。
  功力越高,越能看出对手的虚实,魏须荣从方才红发老头的身法与他出手的速度,早已判断出他的恐怖;如果老头一出手,在场的除了自己免强能且战且逃之外,其余的全不能倖免。
  这时,魏须荣暗自想道:“阿牛这蠢货怎会没事惹到这衰神?”
  虽说魏须荣巴不得能将阿牛踢出天山派,但他现在好歹依旧是天山派里的一份子,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挡在老头面前,好声问道:“不知阁下找子巖有何事?”
  “我说魏大先生,你的话怎么这么多?老子只想借那小子一用!”红发老头似乎不想惹事,他不耐烦的答道。
  魏须荣鼓起勇气,问道:“子巖毕竟是天山派人,怎能让您说带走就带走,再次请问阁下找子巖有何事?”
  “恕难奉告。”
  “有无生命之忧?”
  “不知。”
  “这……”
  听到不知二字,阿牛忍不住发颤。这时,杨宁拍拍他的手示意不必害怕。
  魏须荣一旁暗自叫苦,搭剑的手微抖,暗自以内力小声的传音给众人道:“一会儿师父打手势,我挡住这老怪,你们各自速速散开逃去,回天山派禀报掌门人!”
  “告诉你们掌门人也没用,就算是杨广叶在此,他对老子说话也得低声下气!”
  魏才刚传完音,红发老头便大笑道。
  魏须荣大惊,以老头的内力,居然连内力传音都能窥听到!?
  正当大夥儿发愣时,红发老头忽然发难,鬼魅般的身法,一瞬间绕过众人来到阿牛身后,一指点穴、另一手像是提小鸡似的将阿牛提起。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转眼一闪,老头抓着阿牛早已退出十多大步有余,伴着雄厚内力的笑声从容离去。
  “回去告诉杨广叶,这小子是老子我鬼医要的!哈哈哈哈……”
  “魏师叔,阿牛被抓走了,咱们得设法救他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柳心堂,他拉了拉魏须荣的衣角,连忙说道。
  “鬼医!居然是鬼医!”魏须荣这时还愣着。
  有一会儿,他回过神来,说道:“阿牛既然是被鬼医带走,他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如果连鬼医都没办法保全的……这世间再无他人能!”
  依约记起父亲曾提过鬼医二字,杨宁担忧的问道:“鬼医前辈为何要掳走阿牛?”
  魏须荣也是莫名其妙,他叹道:“这我也不知道……唉……就算禀报掌门人,他也不可能为了区区一名小弟子跟圣医门翻脸。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替子巖保佑了。”

  ***    ***    ***    ***

  阿牛迷迷糊糊的从昏睡中醒来。
  阿牛浑身酸痛,头痛欲裂,似乎有种连续睡了三天三夜的错觉,双眼发昏的他,连视线都很模糊,只觉得自己躺在一张很柔软的床上,还有一股很淡却很香的味道。
  “咦,我……我在那儿啊?”
  “阿牛哥……嘻嘻……我可以这么叫你吗?阿牛哥哥,你在”天涯海角啊“……”
  昏暗中,传出脆嫩的童声,答道。
  “你……你……你是……是……是谁?”
  “嘻嘻……阿牛哥哥,你说话都是这么好玩吗?”女童笑声有如黄莺出谷般的柔亮,隐隐约约,却又带有一丝丝不符合年纪的妩媚。
  “我是语灵啊……不过喔……人家比较喜欢爷爷叫我灵儿,阿牛哥哥,你也可以叫我灵儿哦……”
  “灵……灵儿?”
  许久,直到阿牛终於恢复视力。
  第一眼入目的。
  是一张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美颜。

 


  章五

  阿牛八岁上山学艺,一生中见过的女性用手指头都可以数的出来。
  印象中,最美的无非是杨师姐,她不但人长的漂亮,更最重要的是性格温柔中带有一点俏皮,可爱可人;与自己有一夕之缘的喜儿姐姐虽然没杨师姐长的标致,亦有一番韵味。
  但,眼前这张脸的美,却绝对远远超过杨宁、喜儿。
  何谓倾国倾城?眼前这位便是。
  那是一副绝世娇颜——美,似乎天生就是用来形容她似的。
  因为她的美,令人窒息,集那天真清纯、灵气逼人,又带有丝丝成熟媚惑。
  她,有一对闪亮亮的星眸,柔顺的柳眉,秀气挺立的鼻,两片鲜红诱人的唇办,鹅蛋般的瓜子脸,五官是最完美的结合着;娇颜中带着稚气,却丝毫无损她的天生的气质。
  有道是红颜祸水,假以时日,这位尚未成熟的小姑娘,绝对可以成长为令任何男人为之疯狂的尤物。
  此时,这副容貌离阿牛眼前不到三吋的距离,笑脸瞇瞇的瞧着他。
  阿牛脸一下子便红了起来,心扑通扑通的急速跳动。
  他连忙爬起身,手足无措的转过头去,不敢再次回望那张会让自己心跳而出的脸。
  “咦,怎么啦,阿牛哥哥?”灵儿奇怪的问道。“转过头干嘛?”
  “你……你……你……”
  阿牛发觉自己比平时结巴的更加严重,严重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心道:“人怎能长得那么好看?……莫非她就是娘说的花妖精?娘说过,这花妖精专吸人精气,爱骗人、更会妖术,我心现在跳得如此快,莫非正是她对我使妖术的关系?”
  “灵儿怎么啦?”阿牛躺的大床极为宽敞;灵儿咕咙一下子爬上去,笑嘻嘻的爬到阿牛面前。
  美艳无双的俏脸近在咫尺,呵气如兰,浑身散发淡淡的处子香气,阿牛顿时只觉一股扑鼻的芬香把自己迷的昏然然的。
  回过神来,阿牛大惊,连忙将眼睛紧紧闭上,挥手喊道:“花妖精,你……
  你离我远一点!“
  “咦,什么花妖精?”灵儿莫名其妙的指着自己:“灵儿就是灵儿,不是花妖精。”
  “你不用骗……骗我,我才不上当。”阿牛摇头不信。
  灵儿见阿牛死活不睁眼,小嘴嘟起,气恼脑地抓起阿牛的手朝自己的小脸摆去,娇叱道:“灵儿是人,才不是什么花妖精,你自己摸摸,人家脸是热的!”
  阿牛五指滑动,只觉触感温嫩细软,这才睁开了眼,入目又是灵儿的小脸,这次,他已略为习惯那副美的令人窒息的容貌,这才愣着问道。
  “你……你真的是人?”
  “灵儿怎能不是人?”灵儿怒道:“你叫阿牛,难道真是条牛?”
  “我才不是牛,阿牛是我的小名,我叫方子岩!”
  两小对看了片刻,终于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
  “阿牛哥哥,你的手……”
  对笑了好一会儿,灵儿终于发觉阿牛的手还摆在她脸上,羞着说道。
  “啊!对……对不起!”阿牛连忙将手放开,脸也不禁又红了起来。“我…
  …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
  两小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虽不懂烟花水月,男女之间的事倒也似懂非懂;灵儿本天真无暇,但和位同年纪的男孩儿肌肤与肌肤间赤裸裸的摸碰,也是会感到异常害羞。
  正当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一阵脚步声踏入房内。
  “小娃儿,你终于醒啦?”
  “祖师爷爷,您来啦!”灵儿望着来人,笑着扑了过去。
  来者一头红发、奇丑无比的怪脸,不是鬼医还有谁;这见鬼医轻拍着灵儿的头,眼神中的宠爱倒是无庸置疑。
  一见鬼医,阿牛原本昏沉沉的脑袋瓜子才清醒过来,他连忙问道:“这位大老爷,我现在在那儿,您捉我来这儿干嘛?”
  “别叫老子大老爷,”鬼医伸掌喊停:“老子名字早在八百年前就忘啦,江湖人称老子”鬼医“,小娃儿你可以叫我鬼医、也可以叫我老头,可千万别喊我什么鸡巴劳子的老大爷,听了别扭。”
  鬼医露出邪邪的笑容,配上他那张丑脸,顿时令小小的房间冷了些许。
  “老子点了你的睡穴,你已睡了七天七夜,这儿是”天涯海角“,也就是老子的家……”
  “大老……呃……鬼……鬼医前辈,您说这里是”天涯海角“?”阿牛只觉得天涯海角四个字异常熟悉,想了好久,这才想到:“”天涯海角“!武林三大禁地之一!”
  阿牛突然想起曾在天山派里听起师兄弟间谈过——现今江湖,一共有十大门派、六大隐门,以及最为神秘的三大禁地。天涯海角便是三大禁地中的其一,据说此地于岚轩极北之处,藏于天涯之边,过了蛮荒之林后,位于万千海角内……
  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醒来居然会在天涯海角内,顿时觉得天下无奇不有,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小娃儿见识倒不少啊!”
  鬼医笑道,听不出是称赞还是讽刺。
  “今天老子特意把”请“来这儿,只有一个目的……”
  只见鬼医脸色忽然转变的异常凶狠,说道:“我要你的命!”
  “咦?我的命?”
  阿牛指着自己,似乎还未懂得鬼医的意思。
  没等阿牛反应过来,灵儿急忙问道:“祖师爷爷,您没事怎么开这种玩笑?
  您不是说阿牛哥哥是来给灵儿治病的吗?“
  “灵儿你这傻丫头,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
  望向灵儿,鬼医的脸色这才转好,说道:“你以为爷爷我吃饱没事干,千里遥遥把这小子抓来这儿再宰?为了治好你的九阴绝脉,老子足足练了七年的”九转烈阳丹“……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本来嘛……老子也只想借那小子几滴精血,拿来做为开炉的最后一道药引……”
  鬼医气的牙痒痒,叹道:“谁知道……他奶奶的熊,别瞧那娃儿看来傻愣愣,居然不是童子身!……这元阳一旦失去,原本最精纯的纯阳劲也早就流窜他全身经脉,如今仅仅放他几滴血,劲力已不足以做为药引……天意如此,怪不得人,这下子非放光他全身的血不可!”
  听到鬼医在灵儿面前一语道出自己已非童子身,阿牛小脸又红,但而后他越听越惊,忍不住问道:“鬼医前辈,为……为何非是我的血不可?”
  “娃儿,你可曾听过纯阳九龙体?”
  阿牛摇头。
  “就让你当个明白鬼也好……”鬼医神色暂缓,说道。
  “普天之下,脉象万千,其中最为神奇出名的……不外乎是”四脉九相“,老子学医、不帮人看相,何谓”九相“便不多做解释。而这”四脉“,则分别为”
  烈阳血脉“、”云体风身“、”九阴绝脉“,及万年不遇的”纯阳九龙体“!”
  “四大脉象皆有其神奇之处,练起武来事半功倍,天资又比普通人更佳,可惜天将大任于厮人也,必先苦其筋骨,四大脉象亦有致命缺点——”烈阳血脉“
  天性阳刚至极,持者性情暴躁,若无修习禅功修身养性,则难成大器:“云体风身”属性飘邈自由,持者多半无定性,若不在后天以人参、雪莲等异宝调理,在内功造诣上则差人半截:“九阴绝脉”至阴至寒,真气过于霸道、侵蚀血脉,若不加以救治,持者多半于年少死于非命,亦是为何称之绝脉……“
  “这九阴绝脉并非绝症,有数种救治之法——最上乘的办法,便是找个拥有”
  烈阳血脉“的人行房,进行双修,两者阴阳调和,大有好处;中乘,则是自身苦练玄功,将其血脉中的寒冰蚀劲化解,融为自身真气,但这亦是数十年的苦修才办得到;下下之法,则是另一位内力直达先天境界的高手,由外界化解九阴绝脉,然而,这却也浪费一株练武的好苗子……”
  鬼医顿等半刻,叹着说道:“灵儿这一身正是传说中的九阴绝脉,但她红颜命薄,天生经脉萎缩,无法练武,也因如此,老子自身亦没办法用内力替她化解绝脉之忧,只得练制丹药予其续命,此法治标不治本,灵儿成了药罐子体弱多病不说,绝脉发作的期限越来越短,不能再拖了!”
  听了鬼医说了一堆,阿牛好一会儿才消化完毕,他忍不住问道:“那可怎么办?”
  “老子是谁?鼎鼎大名的鬼医!古人想不出办法,老子就有法子!”
  鬼医自傲的说道:“读遍千万本医经,凭借百年来累积的功力,老子自行炼出一道不输给”九转金丹“的绝世好丹:”九转烈阳丹“!灵儿只需服下此丹,绝脉之忧,不在话下,必能痊愈!”
  “小娃儿,老子说那么多,现在你该懂了吧?这也是为何老子需要你的血。
  因为,你体内的脉象,便是那万年不遇的“纯阳九龙体”,也正是灵儿服用“九转烈阳丹”之前的药引。“
  沉默了好一阵子。
  “既然如此,阿牛懂了。”
  阿牛漠然的点点头……
  “鬼医前辈,你动手吧!”
  “你不怕死?”虽说鬼医本来就不在意阿牛答应与否,但一听到阿牛肯慷慨赴死,鬼医奇道。
  “前辈您有所不知……”
  阿牛苦笑道:“我真不知道您……您说的”纯阳九龙体“是否真在我身上;我天资低蠢,习武四载,居然连……连……连一套入门剑法到现在还学不会,简直辜负了娘、还有师门的期望,若不是害……害怕,其实阿牛早就不想活了。”
  “能拿我这条烂……烂命换灵儿妹妹的命,值!”
  “祖师爷爷!”听到阿牛的话,灵儿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抓着鬼医的衣袖求情道:“您能不能别放光阿牛哥哥的血……对了,一半……放个一半,可不可以啊?”
  灵儿不懂得是,炼丹之道岂能做之儿戏;以鬼医之才,他说“九转烈阳丹”
  的药引需要阿牛全身的血,必是一滴也不能少。
  不理会灵儿不断的求情,鬼医面无表情,低头沉思不语。
  “哈哈……小娃儿,就冲你那句话……”
  半响,鬼医忽然拍手大笑,问道:“你觉得灵儿怎样?”
  喊出那慷慨赴义的豪情壮语,阿牛其实内心也是异常惧怕,心神混乱,茫然间,他也没听清楚鬼医问了什么。
  “鬼医前辈,您刚……刚刚说什么?”
  鬼医笑了笑:“我说……阿牛啊,你肯不肯娶灵儿为妻?”
  “咦????”

 


  章六

  “前……前辈,您……晚辈……不懂您说娶灵儿是……是什么意思?”听到鬼医的提议,以阿牛单纯的脑袋瓜儿,不甚明白的问道。
  提起灵儿,阿牛忍不注转头看向站在鬼医身旁的她;灵儿此时则羞红了脸,娇稚的容颜一时间又迷的阿牛愣住好一会儿。
  “老子有个办法能治灵儿的病,同时又不伤你性命,不过……”鬼医望着灵儿,说道:“办法有是有……就是便宜了你这愣小子。”
  “鬼医前辈,难道您……您不……打打算放光我的血?”
  “操,难道你以为老子成天吃饱没事就喜欢放光人家的血?”鬼医翻了翻白眼,说道:“老子称号”鬼医“,意思便是老子的医术鬼神莫测,就算是阎王要的人,我也有办法把他救回。再说,老子的兴趣是救人、不是杀人……”语毕,鬼医作势扳起老脸,邪笑道:“嘿……难道你真想被老子把血放光?”
  “不……不……鬼医前辈若能饶我一命,自是最好……”阿牛吓得猛摇着头,吱吱呜呜的问着:“只是……这……饶我一……一命,又跟娶……娶灵儿有啥儿关系?”
  “你这傻小子不贪生怕死、有情有义,很合老子胃口,所以……老夫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听好啦……”
  鬼医说道:“你已非童子身,这童身一破,血液中最精纯的纯阳劲已失,区区几滴血包含的纯阳劲力自是不足以做为药引。不过……你体内还有一种东西能代替你那一身血……”鬼医一手指向阿牛腰下部位,嘴角微扬,淫笑道:“阳精!”
  不理会阿牛目瞪口呆的表神,鬼医停顿了一会儿后,继续解释道:“阳精乃生命之精华所在,而灵儿……只需服用九转烈阳丹后,连续在七七四十九天内每日以口接取纯阳劲的滋润,亦可自行化解丹中药力。”
  “以口接取?”阿牛望向鬼医,满脸疑问,鬼医身旁的灵儿亦是是懂非懂,拉着拉鬼医的衣角。
  让鬼医这等不拘小节的大老爷,在两位小辈面前一一解释房中之事,即使身为医者,饶是鬼医本人脸皮极厚也迟疑的片刻。
  草草解说后,他好整以暇的看向阿牛灵儿脸上的表情,暗自发笑。
  “救人这等积德善事本不需过于拘泥世俗眼光,不过……”鬼医正色道:“跟你这混小子有这等关系,老子倒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委屈了灵儿!除了你娶灵儿为妻之外,别无它法。”
  “这……可……可……可是……可是……”阿牛满脸通红,只觉得内心狂跳,偷偷瞄着灵儿,后者把小脸蛋儿低下,但丝丝秀发间的双耳,亦是羞个通红。
  “难道你不肯吗?他奶奶的,如果真让你娶了灵儿,那可是你上八辈子烧的好香!”鬼医不耐烦的说道。
  “我……我愿……愿……愿意,若是……灵儿妹妹……不嫌弃的话。”
  “这是自然。我说,灵儿啊,爷爷问你可愿意嫁给这傻小子?”鬼医吐了口气,转头问道。
  “……”灵儿的头仍旧垂低着,一双手背附于身后,小脚儿依地画着圈,并不答话。
  “诺?灵儿?”鬼医不厌其烦的又问了几次。
  等待答案的同时,阿牛的心亦是上上下下地坎涩不安着。
  过了许久……
  鬼医终于失去耐心,转头看向阿牛,满脸凶恶。
  “小娃儿,你也看到了,既然灵儿不肯嫁你,那……怨不得我也!”
  大掌一挥,做势便要将阿牛击毙于此。
  阿牛吓得脸一下子转白,但随着脑海一转,他随即又释怀,心想:灵儿妹妹这等仙子般的女孩儿,哪里肯嫁给我这种蠢货……能以我这条烂命换她一命,至少证明了我阿牛不是废物,生在这世上多少还有点用处。
  “别……别啊,祖师爷爷,不要杀阿牛哥哥!”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鬼医抬掌欲扑,灵儿连忙飞身似的隔档在鬼医与阿牛之间,羞急的娇喊道。
  话才喊完,只道那鬼医高举的手,正抚弄着胡须,老脸杀气全无,笑呵呵的望看灵儿,其实他根本没打算碰阿牛一根寒毛。
  他笑着问道:“如此说来,你肯嫁给阿牛啰?”
  “嗯……”半响,灵儿羞红了脸蛋,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既然你点了头,爷爷当成是你答应啰?”鬼医挑笑道:“肯还是不肯,你倒是说出来啊?……免得将来你怨爷爷擅自帮你做了主。”
  “哎呀……我……全听祖师爷爷的话啦!”灵儿红着脸说,随即,她摀着小脸,害羞的朝房门小步跑了出去。
  留下正在大笑当中的鬼医,和那在短短一刻之间便反复经历了生与死,而满脸错愕的阿牛。

  ***    ***    ***    ***

  灵儿的闺房里。
  简易的摆设,几件女孩子家的刺绣与花绳、键子摆在小桌上,房内周遭,淡淡熏草味与花香飘泛着,也有股似于灵儿身上那道若有若无的香气。
  阿牛与灵儿,两人依坐在床旁,满脸微红的对望着。
  灵儿服下了开炉后鬼医小心翼翼取出的“九转烈阳丹”不久,而这药力的头劲果真十足,此时,灵儿早已浑身香汗淋漓,湿漉漉的发丝惝在那张稚气未脱的美艳脸蛋儿旁,亦添加了不少妩媚。
  靠的近了些,火热的香气从灵儿身上不断传出,根据鬼医的解说,阿牛知道此时灵儿正忍耐着药力中的火劲焚烧经脉;灵儿娇小的身躯轻轻的颤抖着,不知是因为药力,还是惧怕。接下来将发生的事,对尚未出柜的女孩儿,自然是羞于启齿的。
  阿牛不忍灵儿受烈火焚身的煎熬,意识自己需采取主动,抖着伸出手轻搂着灵儿。
  “灵……灵儿,你……你别……别……别怕。”阿牛尽量的以最温柔的语气说话,然而自己也是紧张至极,抖音不断、结巴的比平时更加严重。
  阿牛幼时与青梅竹马喜儿的“玩耍”,一般都由喜儿做为主导一方,男女之事阿牛仍是是懂非懂,破身时,亦是跟着与生俱来的生物本能操作;阿牛与性情纯真的灵儿虽一见如故,但双方毕竟生疏,临时要做等亲密举动不由得害羞的不知如何是好。
  “阿牛哥,我怕。”感受到阿牛触碰,灵儿怯生生的小声说道。
  “灵儿,你别动,交……交给我就行了……”
  股起勇气,阿牛抚摸着灵儿火烫的脸蛋,倾城倾国的绝美容貌是最好的调情良药,望着灵儿害羞的神情、眼中丝丝媚意,他只感到一股热血充至下体,一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涩畅感把底裤撑的紧绷高耸。
  阿牛一手不断抚弄灵儿的脸蛋,另一手颤抖地替自己褪下底裤,又粗又硬到胀痛的肉茎终得解放,在灵儿面前高扬着它的威猛;灵儿才见了一眼便害羞的极点,偷偷讶异着男茎的粗长与凶暴,又好奇又惧怕,正想转头闪躲其锋芒时,却发觉身不由己,全身酥软,动也动不了。
  “你……你等……等一会儿喔……我……我……我尽量快些,快……快来之前再……再同你说去……”
  一手抚弄灵儿的脸蛋儿,一手搭在亢奋的肉茎上自渎,有了灵儿那美艳无匹的容颜、与其稚气未脱中混合的丝丝媚态,做为意淫的媒介;面对着如此颠倒众生的绝世尤物,饶是阿牛再迟钝再老实也忍不住情欲奋发、双目通红,手里速度越加越快。
  坚持了半响,肉茎在不断摩擦中胀痛生疼,然而阿牛越是着急,越是无法得到纾解,又一会儿他只得以苦着脸,沙哑的问道:“灵儿……我……我……能不能……能不能摸……摸……碰碰你?”
  “嗯……”灵儿羞的点点头。
  阿牛抚弄着脸蛋的魔手,慢慢的下滑,沿着纤致的脖颈,移向灵儿胸前那片微微的耸起;灵儿浑身燥热,单薄的衫衣因香汗而紧贴的娇躯,发育中的姣好曲线顿现,阿牛只感到掌中那两尊令人爱不释手的酥香软玉,比起灵儿娇美脸蛋儿上的滑嫩肌肤,自是另一番刺激感受。
  始终无法将视线转移阿牛那赤裸的下体与他掌中那根坚挺的勃起,灵儿动也不敢动,羞的从脸蛋晕红到颈下,任由阿牛亵玩轻薄自己娇稚的玉体;随着阿牛越加越不老实的手游移全身,灵儿只感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感触,由私处传出,那股别于药力的搔痒、燥热,让灵儿又惧又怕,感到身体似乎不再属于自己似的。
  灵儿娇喘着,配合着阿牛粗重的喘息声与肉茎啪兹啪兹的摩擦声,随着阿牛摆在她胸前的手慢慢加重的揉捏力道,她忍不住摩擦双腿,只想一解腿间那道搔痒。
  “啊……阿牛哥哥……”灵儿双手摀住自己羞红的小脸,嘴里不断的发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害羞呻吟。
  “灵儿……快……快……快点,我……我要来了!”
  阿牛只觉得肉茎前端的马眼一阵紧绷,似乎快爆发的搔痒着。
  灵儿闻言,连忙屈身伏在阿牛的双腿间,羞红的小脸缓慢的移向那根粗长刚硬的铁棒,两片粉艳唇瓣微张,迟疑的半刻,颤抖着,摀身含住肉茎;然而阿牛那亢奋的粗长肉茎那是灵儿樱桃小口能纳含住,吞没了前端便无法再继续往前,一丝光滑的唾液由灵儿嘴角流出。
  柔美的稚女用最娇贵的小嘴儿含住那根淫檅的肉棒,那副淫荡至极的媚态给阿牛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只道他坚持了不一会儿便低吼一声,双手扶住灵儿脑袋儿,哗啦一声将几年来囤藏的精华全数射进灵儿嘴里。
  阿牛喷射而出的,又浓又郁,数量惊人,好几滴阳精由嘴角爆出,撒在灵儿娇美的颜面上,小小的嘴旁,不断溢出乳白腥臭的体液。灵儿贷眉微皱,喉间一动,努力的一口一口将嘴里的份量全部吞入肚中。
  在接受了男茎的洗礼之后,嘴角上依旧淌着些许精液,未经人事的灵儿双眼无神,苦闷的神情,不知如何是好的呆呆望着阿牛。
  这股神情媚态,让阿牛刚纾解完的下体,似乎又感到蠢蠢欲动……

  ***    ***    ***    ***

  时光飞逝。
  不知不觉中,阿牛在天涯海角也待了近两个月。
  两个月来,阿牛与灵儿朝夕相处,有着鬼医做主的婚约,两小无猜,暗生情愫,再加上每日阿牛与灵儿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互动,若不是鬼医特地交代过灵儿年纪过小,不宜破身,想必情窦初开的他们,禁果早已都不知偷尝过几回。
  然而,每当情欲一来,除了最后那一道底线还未捅破,昏头的两人几乎是能做的都做了。
  从开头的生疏,逐渐越加胆大,尤其是灵儿那花妖精儿,媚骨天生,从一开始的矜持,由被动化为主动,以手、用口、抚弄,无所不用至极,再加上那副绝世容颜,把阿牛服侍的服服贴贴,每日必定被那胆子大起来比天还大的俏灵儿榨压的一滴不剩。
  最终……
  经过鬼医最后一次诊断——灵儿终于顺利吸收了九转烈阳丹的药力,洗脉换经,总算摆脱了半生纠缠的九阴绝脉,再也不必忍受不定期的寒劲蚀脉的痛楚;随带的,是她原本堵塞的经脉亦有通弛的好现象,只需经由鬼医他老人家稍做调理,便又是一块上佳的习武瑰宝。
  鬼医亦表示他已修书给远在玄閺之地的冰宫宫主,宣布在灵儿调理经脉完后便会前往冰宫修习最适合她体脉的玄功“寒玉冰诀”。
  才几天不到,便有冰宫的人来到天涯海角外表示求见。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灵儿与阿牛,只得依依不舍的告别。
  临走前。
  “阿牛哥哥……”灵儿美目泛泪,取出一块香囊交予阿牛,说道:“千万不可以忘了灵儿喔!”
  将两小这等郎有情妹有意的拖拉仗势,鬼医在旁亦常不耐烦,老脸装凶:“格老子地,又不是生离死别,别搞得哭哭啼啼,害老子总觉得自己棒打鸳鸯,憋了一口鸟气!”
  灵儿转身轻轻抱住阿牛,在阿牛耳边小声的说:“灵儿等你,不管多久……
  灵儿等你来娶我!“

  ***    ***    ***    ***

  “我说,阿牛啊,咱们也该出发了吧!”送走灵儿之后,鬼医朝着阿牛淡然说道。
  “鬼医爷爷,您打算把我送回天山派吗?”还沉溺于分离愁肠中的阿牛,有点莫不经心的问。
  “还回去那什么烂门派干屁?杨广叶那小子不识货,你被老子捉走他一句话也不敢放,肯定没把你当成一回事;阿牛啊,待在天山派那种鬼门派,你剑法再练个一百年也是那样子……”鬼医翻眼一瞪,劝道:“再说,天山派的内功不适合你,凭你的纯阳九龙体,同一种内功练个三四年居然连奇经八脉都还未打通,想打通任督二脉……至少还得等个七八十年,你说这值吗?”
  “鬼医爷爷,谢……谢谢您的好意,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除非……除非掌门人把我……我踢出天山派,不然阿牛说什么也不……不能改……改投他派。”
  阿牛摇头说道:“况且,就算天山派的内……内功不适合我,可内功还能换着练的吗?”
  “怎么不行?我说可以就可以,”鬼医红发飘扬,老脸邪笑道:“阿牛,既然你叫我一声爷爷,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白叫,就让老子免费帮你一把。”
  说完,鬼医伸掌拍向阿牛的天灵盖;一见鬼医表情,阿牛暗叫不好,可鬼医出手如疾,阿牛哪里避的过去?
  只见那鬼医一脸严肃,通臂青筋涌现,丝丝白气渐渐地从阿牛顶上传出。
  “鬼医爷爷!您……您在干嘛?!”天灵盖被鬼医铁掌牢牢抓住,阿牛只感到体内真气不由自主的朝头顶冲去,全身酥软无力;看着自己多年苦修而来的微薄内力被一丝又一丝的化去,他又惊又惧,不知如何是好。
  不到一刻钟,阿牛苦练多年的内功终于被鬼医尽数废去,阿牛软倒在地上;化功而不伤,这等费功夫的活儿亦是让鬼医累的浑身是汗、气喘嘘嘘。
  没等阿牛发作,鬼医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一本经书,递给阿牛。伸手不打笑脸人,爬起身后的阿牛,此时内心虽怒,也只好勉强接过。睁大眼一瞧,旧的泛黄的经书封面上,只写着三个大字:易筋经。
  “咦……这……这是?”
  “纯阳九龙体,自是修习至阳至刚的内功方为上乘。老子本身内功虽不赖,却也不怎么适合你这小娃儿……这本”易筋经“里头所记载的易筋神功,乃少林派的镇寺绝学、天下间最刚阳的内功心法;除了那不死老鬼所练的全属性”风月皇诀“、或是失传千年的”真宇星法“,老子我……还真想不出有那个内功更适合你。”
  说完,鬼医拍拍阿牛的头,一脸“给你赚到了,还不谢我”的表情,丝毫没有检讨自己才刚把人家一身内力给废了。
  “这本易筋经副本,是当年老子医治受伤垂危的少林十八罗汉时的报酬,你可放心收下。老子答应过空善那老头儿只传一人,绝不外传,所以你练完后,少林派的秃驴们也不敢找你麻烦……”
  望着手中这本烫手山芋、同时亦是踏往超级高手的快捷方式,阿牛内心辗转,最终他摇着头,把易筋经推还给鬼医。
  “鬼医爷爷,谢谢您的好意,可……可是未经掌门人许可,阿牛不……不得改练它派心法,这……这跟叛门没两样。”
  “他奶奶的,你这臭小子婆婆妈妈……”鬼医气的胡须高翘,但望向阿牛清澈的眼神,鬼医自行闭上嘴,另想办法。
  经过两月有余的相处,鬼医早已把阿牛的脾气弄得清清楚楚——这小子天生纯朴、老实,但性格异常坚定,有股臭牛脾气,一但决定了的事便怎样都不会更改;既是鬼医未来的徒孙女婿,打也不行、骂也没理,令他非常为难。
  “阿牛啊,这本易筋经你先收好,”思考了片刻,鬼医笑嘻嘻的又把易筋经推回给阿牛,说道:“改日我给杨广叶修书一封,到时经他许可你就肯学吧?”
  阿牛点点头,不过仍倔强的说道:“需……需经由掌门人亲自许可,不然我……
  我绝计不学!“
  鬼医笑着点头,内心暗骂阿牛不是好歹;这向来只有他人哀求鬼医的份上,哪知道遇到阿牛这头蠢牛,有天大的便宜不占,还得令鬼医他老人家想尽办法求他练神功。
  大事已定,鬼医想起原本的计划,正色说道:“阿牛,男儿志在四方,你娘千辛万苦把你送上天山派,自然是为了让你学习上乘武功、做大事,光宗耀祖;再说,老子我也绝不会把灵儿嫁给一个武功平庸的废材,你懂吗?”
  阿牛点点头,说道:“鬼医爷爷,回天山派后,就……就……就算拼了命我……我也会把武功学好,将来风风光光的前……前来迎娶灵儿!”
  “好孩子,爷爷知道你很努力,”鬼医摸着阿牛的脑袋,说道:“不过,正所谓名师出高徒,剑技一道,博大精深,一位好的师父比什么都重要!天山派的”
  破月剑法“的确是难得的上乘剑法,不过……你在天山习剑多年,凭你的资质本不该一事无成,老夫准备把你送去一个地方学剑,你可愿意?”
  “可……可是……”阿牛左右吱呜着。
  “老子知道你的顾虑,放心,不会逼你拜师!”鬼医用力的敲了阿牛额头一记爆栗,又气又好笑的说道:“那不死的老鬼脾气怪的可以,他欠我一个人情,顶多就指点一下你剑法。况且就算你想拜师,人家都不一定愿意!”
  “既然如此,鬼医爷爷,就……就全听您的吩咐。”阿牛无可奈何,亦不忍一而再、再而三的违逆鬼医的好心,只得答应下来。
  然而……
  阿牛不知的是,他的命运,也即将为此而改变。

 


  章七

  天涯海角谜踪藏,万剑山谷杀意浓,华山绝顶魔气煞。
  这首在寻常江湖人士间广为流传的打油诗,意指的便是代表武林三大禁地。
  “万剑谷”,正是鬼医与阿牛此行的目的地。
  阿牛一身内力既已被鬼医所废,打回原形,除了天生气力比寻常人大了点之外,此时阿牛跟普通十四余岁的小孩儿没有差别;没了内力的支持,阿牛的脚程在鬼医眼里就跟乌龟没啥儿两样。
  鬼医耐性不大,见到阿牛拖拖拉拉、龟速行走,一怒之下,便把阿牛如小鸡般扛在肩上,运行独门身法-“八卦迷踪步”,如游龙般的劲走向前。
  趴在鬼医肩上,阿牛只觉得四周景色顿时移变迅速,好玩非常,小孩子心性的他忍不住拍手叫好,得到的,却又是那被当成马骑的鬼医,好几大粒响铛铛的爆栗伺候。
  停停赶赶了约有三天,翻山越岭、跃河过桥,终于来到了这武林传说中的三大禁地之一:万剑谷。
  万剑谷前,是一大片绿油油的树林,林中花花草草,鸟儿鸣叫,生意昂然。
  正想大辣辣的踏进树林,鬼医突然伸手抓住阿牛的肩膀,怒道:“臭小子你不要命啦?”
  鬼医瞪了阿牛一眼,说道:“定神感受,发现与否?”
  阿牛闻言,乖乖的静下心,不一会儿,他的的确确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望眼看去,仍是一番安逸的树林景象,艳阳高照,春意昂然,然而,在这沉静气氛中所夹带的杀意,确实令人不寒而栗。
  鬼医指向树林小道前的入口旁,上头一块硕大石碑,刻着:
  万剑封谷,百年之约。
  闲杂人等,生死有命。
  擅闯误进,格杀勿论。
  刻碑的人明显是书法大师,草书挥洒,笔法中感受到滔天气势。
  “万剑谷里头的”那一位“,武功远胜于我!”鬼医说道:“没规没矩的闯了进去,就算是老子我也护不了你……”
  阿牛江湖资历虽浅,倒不是眼光短浅之辈,先不谈鬼医那一身鬼神莫测的医术,光是他随手露出的恐怖武功,便早已让阿牛拜服不已。一见鬼医如此忌讳万剑谷中之人,阿牛不可思议的望着鬼医,可后者一脸严肃,自是无假。
  鬼医不理会阿牛,上前踏了一大步,以雄厚内力发声喊道:“万剑宗,老子鬼医,来讨债的,喂!你这老鬼死了没?”
  只见谷中之人,以一道又一道剑气做为响应,威势惊人的剑气,灭气划空,树上枝鸟惊得做鸟兽散大肆飞去,整片树林仿如遭到撕天灭地的毁灭而震抖着。
  “不死老鬼,你果然还活着。”见此威势,鬼医不惧反笑,拉着阿牛的手,从容的朝树林中走去。
  树林中,阿牛注意到里头有一间简陋的木屋、院庭灰旧,似乎荒废了许久,林子里小溪流动,小动物们四处流窜,好一个世外桃源。
  不久,穿越了树林后,来到了一座隔山深谷。远远看去,有一处高大的人影正背坐于岩璧之前,仔细一瞧,却是一位斑斑白发的老者,一身泛白长袍,又奇瘦无比;老者手中正握着一根细长树枝……敢道是方才那惊人剑气,竟是出至于那双枯细的手臂与那一折便断的枝根?
  “萧放,有事快说,老夫不想被人打扰了清修。”老者抛开手中树枝,转过身来,依旧是盘坐在岩上的竹莆,淡然说道。
  这时阿牛才注意到,原来老者盘坐的巨岩间,有一道臂般粗长的宽大青铜铁炼,尾端的脚镣,紧紧扣住老者的双脚。
  “万剑宗,你记性不错啊,老子都快忘了我姓啥儿,好在你帮我记着……”
  鬼医嘻皮笑脸的说道:“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替我办一件事?”
  “没错,”万剑宗依旧是一脸冷漠,回道:“当日你打破誓言,分别替我圣教救治四位长老,如此大恩,老夫亦不敢忘……说吧,你想杀谁?少林空善、还是武当紫烟?”
  “老子我兴趣是救人,不是杀人,没事我叫你杀那两个专爱叼书包的老头儿干鸟?”鬼医摇摇头,说道:“我要你……嘿嘿……替我教一个人剑法。”
  说完,鬼医把阿牛推向前去,说道:“阿牛,还不拜见前辈!”
  阿牛闻言连忙伏身硊下,怯怯然的说道:“拜……拜……拜见前辈!”
  万剑宗冷眼打量着阿牛,一会儿,他问道:“小娃儿,你叫什么?”
  “前辈,我……我姓方名子岩,您……您叫我阿牛就行了……”
  正当阿牛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身后的鬼医,唇舌微动,似乎正以内力传音给万剑宗,详明来意。
  “什……什么?纯阳九龙体……”万剑宗讶然望向阿牛,接着他说道:“使一套剑法给我瞧瞧。”
  “我……我吗?”阿牛指着自己问道;鬼医嫌他迟钝,赏了他的后脑袋一记,阿牛连忙取出配剑,以天山派向有礼数躬身行了个礼。
  挥洒着汗水,阿牛使劲全力、努力的将“天月剑法”由头至尾使了一遍;然而不用想也知道,一招又一招杂乱无章的剑招,这无非又是一套正规的反面剑法教材。
  收剑,阿牛喘呼呼的望向万剑宗,同时意识到自己剑法之破烂,忍不住羞红了脸颊。
  观毕,鬼医在后头拍额喊糟,摇头暗叹,但万剑宗竟是低头沉思不语。
  半刻有余,他抬头向鬼医淡然说道……
  “萧放,把这小娃儿留下,你我从此一笔勾消,圣教已不再欠你人情!”说完,他转过身去,继续打坐静修。

  ***    ***    ***    ***

  回到万剑谷外的树林小屋前……
  “万剑谷里的那位前辈,名叫万剑宗,”鬼医说道:“因为某种原因,百年前他已退隐江湖、从此不问世事;如老子算的没错,他已在这万剑谷闭关了五十年以上!”
  “咦?百年前?闭关五十年?”阿牛吃了大惊,问道:“鬼医爷爷,我……
  我一直想问您,您……您到底几岁?“
  “哈哈哈……当你武功踏入先天境界,自能感受到天地之气的玄妙,老子今年一百二十三岁,照这情况来看,再活个一二十年应该没问题!”看阿牛一脸震惊模样,鬼医大笑道:“不过,那万剑宗才是真正的老而不死,我亦不清楚那不死老头到底活了多久,只知道他与百多年前的”刀剑之争“有关,况且……当时他早已是踏入先天的高手……”
  先天之境,延年益寿、不老不死,想不到武功练到极致有这等神效,望着如此武林神话……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阿牛顿时只觉得头晕目眩。
  “阿牛,凡事不得好高骛远,欲求速成;爷爷知道你练剑四载未果,气馁自卑,但你千万不可丧失上进之心,要知道”纯阳九龙体“乃天地间独一无二的至高血脉,持者之卓越天资不得与常人相较,或许……你只是尚未发觉自己的资质在那儿……”
  临走之时,鬼医语气深长的对着阿牛说道。
  “万剑宗剑法通神,博学多闻,熟知武林中许多失传秘剑,你要多加向他学习。勤能补拙,更何况是你?……我给你八年时间,不管你想重回天山派,仰或改投他派,必须给老子闯出个名堂。八年之后,若是你仍旧一事无成,武艺气度仍像现在这副熊样儿,老夫就当我认错了人,打死也不会把灵儿下嫁于你,知道吗?”
  “鬼医爷爷,您放心,阿牛这……这次就算拼了命,也不……不会令您失望!”
  他奋力的点头答应。
  “嗯,最好如此,”鬼医从腰间取了一块令牌递予阿牛:“将来若想找我,只需到任何一处圣医门下的药堂,取出来交予掌柜看,我便知道了!”
  说罢,鬼医头也不回,转身便去。
  望着鬼医远去的身影,他的一席话,让阿牛的内心燃烧起无限斗志。

  ***    ***    ***    ***

  第二日,万剑谷中。
  一大早阿牛梳洗过后便急忙跑入谷中,乖乖的跪拜在打坐中的万剑宗之前;可万剑宗闭目养神,似乎完全没把阿牛当成一回事,阿牛便如此这番的跪了一整个早上。
  此时,尚未进食的阿牛,一双腿早已麻木的毫无感觉、脑袋瓜子被烈阳晒的头昏眼花,浑身发软无力;如果是毫无内力支撑的寻常人家孩子,如此动也不敢动的跪拜,早就撑不下去。阿牛的牛脾气在这时起了绝大的作用,想到鬼医临走时的一番话与那八年之约,他咬紧牙关,仍旧死硬撑着。
  就这样直直跪到黄昏,又饥又渴的阿牛终于宣告体力不支,双眼翻白,正要晕倒……昏倒前,他似乎看到一直没动过的万剑宗的身影晃动了一番。
  隔天早上,当阿牛醒来,却发觉自己已在树林小屋里的木板床上。
  爬起身来,却被道道烤肉香气吸引;来到厨房,只发现灶炉里放了一碟烤鹅肉和简单的酱菜米饭。眼前美食,也不管是否能吃,阿牛如饿中死鬼般的将盘中食物狼吞虎咽的全数扫入肚中,饱饭之后,这时他才起了纳闷。
  心想:莫非是前辈将我送回屋,还给我准备食物。……不可能啊,前辈明明双脚均被束缚在那条大铁链上,怎能把我送回来?莫非这万剑谷中还另有他人?
  想了半响,仍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最终阿牛只得把一切归功于天上神仙,连忙朝天揖拜,感谢老天爷的赏赐。
  来到了万剑谷,正当阿牛想仆身再度跪拜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万剑宗,突然发话:“不必跪了,老夫不是神仙,也没这兴致再次照料你这小娃儿。”
  闻言,阿牛红了小脸,捎头傻笑道,但内心暗暗纳闷,万剑宗是如何解开那块精铜纯铁打造的脚链。
  看出阿牛内心疑问,万剑宗冷哼一声道:“天下之间,只要老夫想去的,没人能阻止!”说完,他双掌一伸,把铐在双腿下的铁链提起,随意取其中一段,当着阿牛的面,如孩童把玩烂泥似的将铁链扳开,随后又将之扳回;手劲之强,只能以惊世骇俗四个字来形容。
  阿牛不知的是,这铐在万剑宗脚裸上的铁链可大有来头,它乃是以专门用来炼制绝世神兵的浩天玄铁打造而成,普通烈火烧之不融、寒冰冻之不破,坚硬非凡,当世之间,能以手劲扳动摆弄浩天玄铁,寥寥无几。
  无视阿牛崇拜的目光,万剑宗用着他惯有的冷淡语气说道:“昨日,老夫考验的是你的毅力心性……恭喜你,通过老夫的考验。”
  阿牛一听大喜,正要拜谢的时候,只听到万剑宗连接着说。
  “不过……”
  “坚定勤勉是好事,然而你过于固执、不知变通,硬是撑到撑不下去也不喊苦,这便是蠢!……对于习剑者而言,十年苦练往往比不上一朝悟道,小娃儿,这道理你懂是不懂?”
  “前辈……晚……晚辈愚蠢……”阿牛思考了片刻,仍旧不懂,低头惭愧道。
  “呵呵,不必妄自菲薄,你年纪尚小,同你提这”道“字,言之过早。”
  万剑宗露出阿牛见过的第一个笑容,慈祥非常;阿牛忽然觉得……这位整天扳着脸的老前辈,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一整天下来,万剑宗便同阿牛讲解着许多有关“道”、“佛”等禅理,不要求阿牛领悟,亦不要求他死背硬记,只得他听得懂多少算多少,不厌其烦的解释着。
  接下来的陆续几天,万剑宗持续着禅理课,同时亦开始在沙堆上指导着阿牛认字写字,阿牛在未入天山派之前曾上过两年学堂,天山派内,亦有教导四书五经的先生,然而,这些习武学子们全副心思早都放在如何提升武功剑法,谁会耐下心来苦读。
  阿牛提出自己的想法,但万剑宗却是摇头笑道:“习武之人需心体并继,若只限于剑法的提升、武功的强弱,那不过是空有武力的莽夫,难免落于下乘。”
  停顿了会,万剑宗续道:“古人有言:书中自有颜如玉、黄金屋,老夫读遍万卷书找是不着也……不过,由里……倒是悟出不少武功!”
  语毕,万剑宗划指成剑,虚空挥洒,数十尺外一片光滑的石壁,凭空被一道又一道的真气刻出痕迹,深刻入神,和阿牛在万剑谷外的树林入口所见的石碑一般。
  石壁上瞬间被刻上五个隶书大字:“大。文。字。真。言!”
  “可曾听说过老夫的”大文字真言功“?”
  阿牛摇头,完全被这套功夫震摄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阿牛目瞪口呆的表情,万剑宗笑了一笑:“这套”大文字真言功“乃是我以”风月皇诀“的风字诀作为根基,以文字手法悟出的一套武功;当初我悟出这套武功的时候早已无敌于天下,极少使用,看来没什么名气啊,哈哈哈……”
  “萧放把你这小娃儿托付于我,指导成材,老夫既然答应了,自然会全力以赴,文武双全不敢说,但至少不能让你落入下乘。这套大文字真言功,你想学老夫随时可以教给你……不过……”
  万剑宗扶须笑道,言意明显;阿牛不笨,岂能不知他正等着自己拜师。
  阿牛内心反复煎熬,心想:眼前这套大文字真言功的威力是亲眼见过,令人垂莚三尺,说不想学是骗人的,可是……
  最终,阿牛跪拜在万剑宗身下,说出那时朝鬼医说的同一理由,予以婉拒。
  万剑宗既不怒、也不勉强阿牛拜师,拂袖一划,凌空一股柔劲把阿牛抬起,继续着他的文学授课。

  ***    ***    ***    ***

  时光飞逝。
  万剑宗饱读诗书、闭关悟道数十年,脑中学理可说是不下于他在武道上的修养——数个月下来,他发觉阿牛非但不笨,其实记性上佳、悟性颇高。阿牛在他的指导下,学识突飞猛进,已有极少的字不认得,比起刚来的时候可说是判若两人。
  于是,一日,万剑宗表示要开始指导阿牛练剑。
  听到要开始习剑,阿牛高兴的手足舞蹈,连忙取出铁剑,正要耍弄一番,然而没等他拔剑,万剑宗已出手喊停。
  “你那套剑法,再练个十年你也练不会……”万剑宗冷冷的指出事实,顿时让阿牛的心情陷入谷底。
  “接下来,老夫将使一套剑法,你睁眼瞧瞧!”
  万剑宗取了阿牛的配剑,单单坐在石上,信手挥洒,忽快忽慢,剑风四溢,其剑招源源不绝,招招凌厉、剑剑迫人,正是一套诡变多化的精妙剑法。
  “破月剑法?!”
  直到万剑宗使出其中一招“破月追风”,阿牛这才瞪大着眼喊道。
  如果此时天山派杨掌门人正在此处的话,他的讶异肯定不下于阿牛,因为万剑宗所使出的其中几招剑式,不但是杨广叶苦练二十多年亦不得要领的杀着,最后收尾的一连段剑招,更是早已辗转失传的“破月剑法”中的最后三式。
  “没错,正是破月剑法。”
  “前……前辈,您也……也是天山派的?”阿牛不可置信的问道。
  “不,老夫不是天山派的。”万剑宗摇着头,接着笑道:“天下剑法千千万万,但总脱离不过最基本的手法变化,老夫曾与天山派的门人比试过,想学起来亦非难事。……方才你可看清楚了吗?”
  “前辈您使……使得太快,刚……刚刚阿牛又有点出神,所以……”阿牛不好意思的捎着脑袋,说道。
  “老夫用慢一点的剑速再使一次,看仔细了!”说完,万剑宗又将破月剑法整整一百三十二招毫无差错的使出;这次阿牛全神贯注,把整套剑法看得仔仔细细。
  “前……前辈,我……我看完了,您是……是不是要我把这……这套剑法学起来?”
  阿牛想到自己碍于天山门规而不知好歹的拒绝拜万剑宗为师;可难得对方心肠极好、毫不计较,特地择选天山派剑法传授,让阿牛感动不已。
  但,正当阿牛沉溺于感恩之中,万剑宗却摇了头。
  “错!老夫不要你学破月剑法,老夫要你破了它!”
  各门各派,尤其是越有名的门派,其独门剑法哪一套不是经历了千锤百炼、无数次的去芜存菁?只要是招,必有破解之法,然而越精深困难的剑法,其连贯性与平时不轻易施展的隐密性,更是令人难以捉谟,岂是说破便破。
  万剑宗语出惊人,顿时将阿牛愣住。
  “呃?”
  “怎么,没信心吗?”万剑宗扳起老脸,问道。
  “这……不……不是啦!可……可……可是……”
  “别可是可是的,看好啦,第一式老夫如此一出,你该如何破解?”
  万剑宗说到做到,没等阿牛反应过来,便已出招询问。
  阿牛内心五味掺杂,但望向万剑宗鼓励的眼神,他定下心,仔细勘磨方才万剑宗所出的一招一式。许久,他试探下的使出一招反击,随即想起破月剑法下几式的连贯,想想不妥,果真,万剑宗摇摇头,阿牛只得细心再苦想。最终,阿牛半弯腰身,劈腿比了一招怪招,却令万剑宗笑着点头,表示可以。
  接下来,便就是万剑宗使一招破月剑法,阿牛破一招的僵持局面;刚开始,阿牛每破一招,至少得思考个半多时辰,而后他抓紧了破月剑法的破绽,越破越快;一天下来,居然把天山派威震江湖多年的“破月剑法”,以前所未有的怪招给破个七七八八。
  隔一天,万剑宗使出一套阿牛从未见过的剑法,此剑法灵气十足、变化何止万千,剑势竟又刁钻迫人,抢尽先机,精湛之处犹胜“破月剑法”半筹。
  同样的,万剑宗又是慢动作的将剑法使用个三四回,直到阿牛完全熟悉剑法变化,便又是使一招破一招的局面;这套剑法阿牛前所未见,花了时间较长,足足破到半夜三更,浑身疲累,这才全数将之破解。
  阿牛不知的是,万剑宗今日使出的剑法,正是古轩辕剑派的失传绝技:“魔剑一百零八变”。
  日覆一日,万剑宗每日均变出一套精湛无比的无名剑法交予阿牛破解。阿牛食骨随味,慢慢觉得,这样学一套破一套剑法而感到乐趣非常。
  学剑,从来没有像现在如此轻松有趣过。
  如果阿牛知道,被他破解一套又一套的“有趣剑法”,均是江湖历年来排的上名号的强大门派之绝技,不知他又该如何是好。

  ***    ***    ***    ***

  今日,万剑宗又在阿牛面前演练一套大阖大开的夺命杀剑,剑法凶猛,有如千军万马,颇有一股有去无回、誓必杀敌的雄姿。
  可那阿牛在见识过剑法一遍之后,不等万剑宗解说重练,便已低头不语。
  沉思了数刻,阿牛吐了口气,临空一翻,拍掌笑道:“前辈,你看!”
  接过铁剑,在万剑宗暗自讶异的目光下,阿牛演练了一套歪七扭八、怪异非常的剑法。因为阿牛毫无内力,气力不足,使出的剑法被寻常人一看必是仰头讥笑;但万剑宗是何许人也?只见他露出精光,体验着阿牛招招式式中的剑意。
  剑式虽丑,但若加以调适、充分的练习、以最适当的力道剑速出招,这套阿牛凭空而创的怪剑法,居然和方才万剑宗所演练的“夺命十八剑”生生相克,将其剑招破解的干干净净。
  万剑宗笑着赞道:“很好,非常好!短短一个多月内,便能够体会到各大剑法之剑意,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再破解剑法,可开始练剑了!”
  “前……前辈,可是……”阿牛捎捎发门,不好意思的说道:“天山派里,除了一套天……天月剑法,其……其它的……我啥儿也没学到。”
  “不会,不会难道不能自己创吗?”万剑宗瞪着白眼,斥道:“纯阳九龙体是天下间最适合练武的自然体,自己没出息,别光推到师门头上。”
  “前辈教训的是。”
  听了万剑宗的教训,阿牛低下头来,心想:“没错,或许我心中的确曾把自己学不会剑法错怪在他人头上,更曾埋怨魏师父不肯传更高深的剑法于我。”
  见阿牛惭愧的模样,万剑宗暗自点头。
  “你不必气馁,剑道一路,博大精深,一时的挫败并不代表一辈子的挫败,老夫以为,纯阳九龙体或许给你天生绝大的资质,却也将你局限于死剑招间的单调。
  破尽了无数剑招,难道你还没体会到自己的资质在于那儿吗?“
  万剑宗归纳了阿牛的情况,思考了片刻。
  “你的资质,并不适合学任何一套剑法,无剑可学,当于自创!……既然你这小娃儿不肯拜老夫为师,老夫自然不能坏了规矩将圣门的《风月皇诀》传授于你……不过,指点一下剑法,倒是无妨。”万剑宗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老夫有一套剑理传之于你,天下之间,懂得这套浅薄剑理亦有十之八千,但真能将之套用于武道却寥寥无几。”万剑宗摇摇头,叹了口气。
  “小娃儿,听好……
  大凡天下之间,欲学用剑之道,需经历五大锐变,其境界一共分为悟剑、意剑、忘剑、创剑、御剑。用剑一道,千变万化。有道是十年练剑,十年悟剑,全是狗屁。武乃诡道,虚实并继。招是死的,人是活的,欲攻欲守,欲快欲慢,欲刚欲柔,各有巧妙。世间无不败之剑招,亦无无敌之剑法,所谓御剑之道,乃洞悉敌之招式、抢尽先机、以最适当之时机、最准确之方位、最合宜之剑速、攻敌最弱之要害。后破以其招,必求伤敌亦不伤己,又或得以伤己以致杀敌。“
  万剑宗一字一字的授道,说完,他望着阿牛茫然的神色,问道:“懂得多少?”
  阿牛老实的摇头答道:“完全不懂。”
  “剑是杀道。剑之上者,御剑者也,老夫不会多费唇舌一一解释,你能悟多少算多少,这套剑理,你只须牢记于心,时候到了,自会理解。”
  万剑宗笑一笑,他伸手指了指向他日夜面对的那一大片峭壁。
  “看到面前那片壁没有?”
  “有。”
  “仔细看看,看到什么?”
  阿牛瞇着眼、仔仔细细将那片峭壁打量一番,只觉得石壁凹凸不平、损破的亦厉害,上头布满了密密麻麻、无数道的剑痕,经年累立、有新有旧,根本瞧不出有什么名堂。
  “前辈,什么也看不出来。”阿牛茫然地看着万剑宗。
  “再看。”
  阿牛定神再看,始终看不出个所以然,硬撑了三刻锺有余,直到眼角酸疼、双眼冒泪,终于放弃。这次阿牛的牛脾气发作,学万剑宗平时一般的闭目打坐,休息了半刻,睁眼再望。
  万剑宗瞧他看的入神,也不出声,自顾转身练气去。
  许久……
  “前辈……我……我……我好像在墙壁上看……看到人在使一套剑法。”
  阿牛发着愣,回头看向万剑宗。
  万剑宗并没回头,他淡淡回道:“继续看。”
  阿牛回头再仔细观察,又一会儿,他眼中的石壁似乎渐渐地活了过来,他隐约看到一把剑在壁中活跃着、跳动着,不断的重复使出一套深奥的剑法,精妙之处,让阿牛忍不住划指为剑,跟着耍了起来……
  双眼承受不住长时间停止在同一定点,阿牛终于忍不住眨了一眨,当他再度望回石壁上同一块区域,那把幻化之剑早已消失个无影无踪;这时,阿牛手上剑指一共划出九九八十一招,他满头大汗、气喘嘘嘘,但回忆起那整套剑法,阿牛却是兴奋不已。
  趁着剑法还未从脑海中消失,阿牛正想起身取剑演练,这时,万剑宗突然出声冷冷说道:“不准你练这套剑法,今天到此为止。”
  “可是前辈……”
  万剑宗伸掌喊停:“方才你悟出的剑法,可以在脑中练习,不准实际演练。
  别问,日后你便会得知老夫用意,明天继续。“
  说完,他也不理阿牛正感莫名其妙,挥挥大手,一股柔劲便把阿牛一口气推出万剑谷。
  待阿牛离去后,万剑宗暗自笑道:“好个可怕的小娃儿!光凭几道剑痕,居然将老夫不久前创出的”无极剑法“一招一式、毫无误差的悟出!”
  原来,万剑谷中的那一大片石壁可大有名堂,万剑宗闭关五十年,日夜对着那片石壁,脑海中千余套剑法,亦加上他每隔一段时间便创出的无数新剑法,全数一一刻上,亿万道剑痕之中,蕴量的剑意,可说是集天下间大乘剑法之精华所在。
  隔天,阿牛再次踏入万剑谷。
  “昨天那套剑法,记得多少?”
  “全忘光了。”阿牛羞着脸腼腆笑道。
  “很好。”万剑宗指了指身旁不远处,不知何时,也多了一块儿竹蒲,他示意阿牛坐在上头:“继续看。”
  就这样,从那天开始,阿牛每日便重复着枯燥无谓的面壁,但奇怪的是,望着布满无数剑痕的石壁,阿牛总能不断悟出一套又一套、完全不同的剑法。每当他兴致勃勃的以指代剑使完整套剑招,当日万剑宗便会将他踢出山谷,告知他不准实际演练,明日再来;就这样覆覆反反、反反复覆的过了一日又一日。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年。
  两年来,阿牛日日夜夜陪着万剑宗“面壁思过”,来来往往少说至少也悟出了将近一千套剑法,可令人懊恼的是,每每悟出一套新剑法,万剑宗从不给阿牛时间学习,一悟一忘,到头来阿牛似乎一招也没学会。
  直到有一天。
  “悟出千套剑法、体会飘邈剑意、忘却无数剑招……也该是时候创剑了!”
  万剑宗信手一挥,隔空取物,一把通体黝黑、剑身刻着樊文的长剑,飘之而来,他反转剑身递给阿牛,长剑刃身尚未开锋,颇为沉重、却极为和手。
  “这把剑名”逆“,为老夫早年闯荡江湖时用的,后来给老夫拿来斩岩壁,让剑锋都钝了。”万剑宗笑着说道:“剑锋虽钝,拿来练剑也比你那把破铜烂铁强得多。”
  阿牛进谷时所携带的铁剑早已因日晒雨淋、缺乏保养而锈鉔满布。他也不娇情,笑了笑便取起“逆”。
  “前辈,这……这”创“剑一道,又该如何?”
  “忘却万千剑招,并不代表你已全数忘记,用你的身体去回忆、随意使出,未必每一招是精妙实用,只须将老夫传于你的剑理去印证,去芜存精。”
  语毕,他不再多说,任由阿牛入神思考。
  阿牛倘了半刻,闭上眼,将心神放松,慢慢的将脑海中所忘却的千千万万之剑招使出。
  阿牛手中随意一使,是武当的“太极剑法”,接后一招,却是天山的“破月剑法”,随着剑势,他尽情狂舞,记得多少便使出多少,不求完整也不求精准,杂乱无章,时快时慢,却又乱中有序;不求招对、只求剑意。
  万剑宗所传的剑理,一语一字有如催眠似的印入阿牛脑海。
  反反复覆,阿牛突然双眼精光一闪,移柄至掌底,肩膀微动、臂一抖,手中“逆”如流星追月般地朝着前方随意划出了数道剑影,剑气昂然,居然隔空将石壁捅出个七七四十九道裂痕,这前前后后,却全是秒中之事。
  万剑宗击掌大笑:“剑如疾风,分别点攻四十九道要穴,好一招”天疾式“!”
  “前辈,刚……刚刚那……那招是我使出来的?”回过神来,阿牛瞧了瞧自己的杰作,不可置信的望着手中剑。
  万剑宗点头微笑,说道:“今天到此为止,明天继续。”

  ***    ***    ***    ***

  迎春三月,万剑谷中峰峦迭翠的山势,春雨过后,草木初绿,不知不觉地,阿牛在“万剑谷”里又待了四年有余。
  经过四年来的苦悟勤练。阿牛以脑中千套剑法为基、万剑宗所传的剑理为谱,无数剑招,记起便练、练完又忘、忘了再创,终于给他整合而创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旷世剑法。
  剑法分别为——天疾、焕天、断天、天海、爆天、泣天、天劫,七式剑招,共有九十五种变化。
  “这套剑法独一无二、奇妙通神,最后一式”天劫“,居然能以凡躯引天雷为己用,若是发挥得宜,老夫敢说当世间无人能敌。”
  万剑宗的赞扬,等于是给予阿牛所创出的剑法最高肯定。
  “这等旷世剑法,自应有相配的名称,你可有何想法?”
  “回前辈,阿……阿牛想来想去,也只想出几……几个名字,但似乎都……
  都不甚合适,还是请……请您帮我取吧。“
  “此剑法依天而生,依你而创,共有七式,何不便叫”天命七剑“?”
  “好名字!就这个!!”阿牛拍掌笑道。心想:天命七剑……天命七剑……
  我自创的剑法,就叫“天命七剑”!
  “卧虎终究会醒,藏龙迟早要出,小娃儿,你我缘分已尽,你待在万剑谷够久了,也该是时候出去闯一闯了……”
  看着兴奋的阿牛,万剑宗突然说道。
  想起与鬼医的八年之约,算一算日子也近了,如今剑法大成,的确是离去的时候。
  “前辈,何……何不让阿牛陪您一同出谷,让阿牛尽……尽一份心孝敬您。”
  阿牛愣住。
  待在万剑谷这么些年,周遭的一切,对他而言,是如此熟悉,虽说是迟早要走;但临走之前,阿牛发现,居然如此依依不舍眼前这位老人。
  “哈哈哈……老夫在这儿待了五十多年,活的好好的,何必出谷去跟别人争个你死我活?……”
  万剑宗摇头拒道。
  “小娃儿,你剑招内缺乏真气,但如今你剑法已成,寻常之辈奈你不得,要知道内功之事,需靠勤修及耐性慢慢的修炼,不可干望一蹴则及,有道是欲速则不达,无论你打算回头重修天山内功,仰或是修习易筋神功,皆是如此。尚今最重要的,反倒是你临敌之经验,这些,踏入江湖后,你自会慢慢体会。”
  “前辈,多谢您的教导,请受阿牛一拜!”
  望着万剑宗慈祥的眼神,阿牛双目通红,心想:“虽说自己始终碍于天山派门规没有正式拜他为师,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五体投地的跪拜下,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感谢他授剑传道之恩。
  天下间,多少人想朝万剑宗跪拜而不得;但,万剑宗知道,阿牛的跪拜,是全心全意、毫无异心的感恩,他笑颜呵呵,极为受用的接受。
  “阿牛,最后给你个劝告,你太老实了,太容易吃亏上当。以前你年纪小、武功不好,人家顶多瞧不起你、欺负你,但如今你剑法已成,将来有机会成名以后,自然会有许多人想利用你、害你。行走江湖,要知道遇人说三分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你武功再高,往往也抵挡不过一点小小的阴谋诡计。”
  万剑宗叹道,似乎想起某些往事。
  “言尽于此,你走吧。”
  阿牛回头望向那高瘦的苍老身影,默默的再又拜了几拜,才踏步离去。
  万剑谷中,白发苍苍的老人,喃喃说道:“本以为老夫退隐江湖,天下当无无敌之称……
  哈哈哈哈哈……!!“
  老人仰天长笑,笑的是天,亦是江湖。
  【第一部完】

 


  章八

  人潮流涌,车水马龙,声多人杂、掺或着市集小贩不断的叫卖声,梅香城白日之繁华一如往常。正午时刻,艳阳高照,道旁少许的柳枝树条给热风上吹的徐徐划动。
  梅香城东,一间广大的客栈前,约有四、五个獐头鼠目的年轻汉子,端坐在栈外竖起的草棚下的长椅上,捧着一碗碗茶水交谈,不时吆喝着店小二。不一会儿,殷勤的店小二挂着虚假的微笑,从正门踏出,手里捧着三壶上好的烧刀子和几道配酒小菜,必恭必敬的给草棚下的大爷儿们端上桌去。
  弯腰屈身的店小二踏回客栈后,朝中年掌柜摇头苦笑,示意今儿这摊准又是一场白工;白吃白喝的恶霸多半同一个模样,既早已意料之中,掌柜眉头虽皱,倒也没生多大的气,活了大半百年纪,哪里还有什么人情事故不懂得。
  话说茶棚里坐的那几名粗壮汉子,乃是梅香城有名的地痞流氓,当今世道强尊弱卑,老实巴鸡的生意人自不敢轻易惹恼这些成天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有钱给钱、没钱的,只需顺手举起几根竹筷子,瞄准客栈门旁那张‘恕不赊欠’的木排,大手一挥,筷子入木三分,露出这一手绝世武功,做掌柜的自然只好笑脸恭送,那敢再要求收帐取银?
  一时三刻,送走了一群嗑白食的大爷儿们,掌柜转身踏入后院,朝着院子里一位穿着粗布麻衣、正待在烈阳底下挥着汗水劈材的年轻少年喊道:“阿牛啊,店里的酒用完了,一会把材劈好去孙家那儿补些货回来。”
  “知…知道了,张叔。”
  劈材的少年高声答道,手中的速度连忙加快,只见那小小一把材质钝琢的砍刀,在少年的手中仿如一把犀利神兵,胳膀粗的材块儿,一经到少年手里就好似豆腐般的脆弱,笔直恭整的木材不一会儿便堆积成小山一般高。
  少年长得浓眉大眼、高大健壮,一身青铜般的黝黑肤色。只可惜他的言情神色过於内敛纯朴,少了一股青年俊傑该有的英气,乍看之下,反而令人觉得他仅是一名平反无比、长得较为俊俏的庄家汉。
  这名少年,正是咱们初长成的阿牛-方子巖.
  当日阿牛满腔热血踏出了万剑谷,身上仅有万剑宗给的一把玄铁重剑、易筋经副本、鬼医的令牌,以及与灵儿定情的檀香香囊,只道如今他身负自创的绝世剑法,便可从此快意江湖、闯出一番事业;然而世事岂是任人如意,才不过数日他便陷入身无盘缠、苦无路费的糗境。
  万剑谷外的树林,地灵人傑、有溪有河,飞鸟走兽多不胜捕,六年来醉心於武道的阿牛从未为吃住烦恼过;如今独身在外,终於了解到金钱的重要。
  单纯如他,倒没想过利用他一身剑法谋财;没钱吃饭,只好暂时委身於梅香城一家客栈帮人打杂劈材度日,存取回天山派的路费。好在阿牛从小生长在穷苦人家、在天山派里也从不是个享福的主儿,一身剑法,大材小用拿来劈材,倒也干的乐不思蜀、快活非常。倘若是对阿牛寄予厚望的鬼医或是万剑宗在此,不气的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才怪……
  取了些银两,阿牛哼着小曲走向对街卖酒的孙家店面。酿酒的老孙,一手烧刀、小米、绍兴的功夫远近驰名、生意兴隆,梅香城的酒多半出自於老孙字号,阿牛在客栈待了个把月儿、当了跑腿无数次,跟店面卖酒的老孙孙女阿香混的颇为熟淰.
  孙香年纪跟阿牛相仿,长得又标緻,一双勾魂的丹凤媚眼常在阿牛身上飘来飘去,似乎对年轻俊俏的阿牛很有意思;美女人人爱,有人赏识,阿牛自然不能免俗的感到飘飘然来也,脚里的步伐也快了起来。
  路过城中传令竖牌,见到一大群人聚在那儿,阿牛好奇的挤了进去,看看到底又有什么新奇的事儿。
  ‘缉:採花淫贼“紫蝴蝶”。生死不论。陆家员外赏银三千、赵家长主赏银四千五百、连家员外赏……’
  接下来是一整排密密麻麻的赏银单子……
  阿牛暗叹:“看来这只紫蝴蝶犯下的案子可真不少啊,居然搞得那么多家富人联合起来通缉他。”
  看了看通缉上那淫贼的画像,有点熟悉,令阿牛奇怪地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睁大眼仔细再瞧,没想到那万恶的紫蝴蝶居然跟自己长得有六分神似,尤其是五官的神韵,跟自己竟有八分像!
  这下子,可把阿牛吓得险些魂飞魄散,连忙推开人群,落荒而逃。
  走在街道上,阿牛稍微平抚了受惊的心,暗暗纳闷道:“天下间无奇不有,居然真有人长得跟我如此相像,希望官差爷见了可别误认了好。”
  阿牛虽身不在江湖,对江湖上的大事还是很关注的;梅香是大城、客栈里亦是人蛇混杂,各路牛马蛇神均有,欲知武林八卦并非难事。
  据他所知,几年来江湖上仍是“十派六门”独领风骚,隐约有压制原本势力最强大的“幽魔教”的迹象。近期间锋头最劲的青年俊傑则有五位,五人中有白道亦有黑道,被好事者称作“绝世五公子”,无论是武功、长相、气度均为十年难得一见的俊才。
  绝世五公子分别为:天山派年轻一代的首席-柳心堂;武当派俗家代表-长城飞雪;身兼圣医门与玄閺冰宫两大势力之传人-寒力仁;铁剑帮帮主之子-宋七;以及,来自神秘的万杀堡、姓氏不明仅知代号的冷血杀神-血杀。
  江湖传言多是夸大不实、不可轻信之,五公子近年来虽称不上干了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但名声的确就是名声,摆在那儿绝对有他不凡之处;十年一度的试剑大会算一算日子也快到了,名声与其实力符不符合,具时便知。
  最受阿牛仰慕的柳师兄能在“绝世五公子”中排列首位,让阿牛与有荣焉、兴奋不已。
  “就不知六年不见,杨师姐最近过的如何,是否还记得我?……少了我这位最没用的劣徒,魏师父最近应该不用再喝止头疼的汤药了吧?”
  边走边胡思乱想,阿牛总算来到了孙家酒屋。
  才踏进了店门口,忽然惊传好几下桌椅翻摔的巨响,闻声,阿牛连忙止住脚步,偷偷摸摸地藏在大门后,探头看入。
  店面里站了几位高大壮硕的莽汉,严然便是不久前才在阿牛工作的客栈白吃白喝的恶霸们;孙老头多年辛苦经营的酒屋被这五位流氓几乎一手给砸了,翻箱倒柜、满地的碎灌酒坧,就连孙老头也被搁倒在地。
  而可怜的孙香则是被其中一名较为年轻的恶霸强搂在怀里,满脸鼻涕泪水、哀声啜泣;瘦柔的身子在恶霸怀中颤抖着,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只得任由他的髒手在女孩儿家娇嫩的胸口上轻薄。
  “小兔崽仔,放开我孙女,不然老头儿今天跟你们拼了!”孙老头老脸愤极般地涨红,朝着恶霸们怒吼道,话一说完,似乎用尽了力气,在一旁喘着老气。
  挣扎欲站起来,其中一名光头恶霸笑着一脚又把孙老头给踹回地上,老年人骨基脆弱,那禁得起这番折腾,眼看再挨几下就不行了。
  “你们干什么?!爷爷!爷爷!谁来救命啊,叫官爷啊!”
  恶霸的臭嘴在孙香的脖颈上亲来亲去,孙香厌恶地闭上眼、仰起头,又羞又急,娇声高喊着救命。
  “嘿嘿嘿~小娘们喊啊,尽量喊啊……告诉你,衙门老太爷的书记是老子叔父、卫兵领头的是老子的拜把兄弟,来之前老子已经跟官差打过招呼,你喊多少次都没用,还不如乖乖让老子爽一爽!”
  搂着孙香的恶霸笑着说着。早先在孙家酒屋的客人早被他们吓跑走逃,店里打工的小二哥似乎也被打发掉。看这恶霸准备妥当、招式语气纯熟,胆大包天於白日行淫,可见不是第一次干这档坏事。
  阿牛躲在门外听的愤怒不已,但多年来养成的怯懦心却在这时让他止步,无法鼓起勇气冲进去救人。
  “里头有五个高大汉子,此时我手中无剑、内力尽废,就算我冲进去又能怎样,能打的过他们吗?”阿牛在内心自问;在这时候,他忽然恨起自己明明身怀绝世秘笈,为何要故作清高不学。
  正当阿牛怯步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屋中又传孙香的喊叫声。那带头的恶霸强搂着孙香,猛一伸手,把她衣裙上的一角扯去,露出花红色的甕裤以及一大片雪白的粉腿肌肤;狰顟的脸色、淫邪的目光,似乎欲要就地行淫。
  眼看孙香的清白就要被玷汙,阿牛惊怒交加,他这牛脾气一起,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将店门一把推开,准备不顾一切地冲起去。
  就在这时……
  “贼等胆敢!”
  清脆宏亮的嗓音由阿牛身后喊出,一阵清风从他身边吹过,只见一道翠绿色的身影绕过阿牛,一瞬间飞入酒屋内,‘披哩啪啦’几下,五名恶霸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下子均被人点倒在地,动弹不得。
  “姑娘,没事吧?”翠绿色的身影如旋风般的卷扫贼党,在恶霸软倒的身子中搂住几近晕蹶的孙香,温柔地替她站立酥软的娇躯。
  几下子便将恶霸们击倒的来者,竟是一名年纪轻轻的少年,少年的颜貌长得极为俊俏,星眸剑眉、粉面红唇,皮肤白皙的不像个男孩子;少年的武功走的是似乎寒冰一脉,浑身散发着冷冽内力所散发的白烟淡雾,高挑瘦弱的身子,看不出居然隐藏着身具真气外放的深厚功力。
  少年低呼一口气、挥掌收劲,止去瞬间爆发的内力。比绝世美女来的更加绝美的脸庞,配上他一身散功时蒸发的真气白烟,好似在云中看雾、美不胜收,好一名武功、外貌兼备的天之骄子。
  孙香愣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回神连忙道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若不是您出手,今天恐怕……小妹姓孙,闺名香,敢问恩公大名?”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在下冰宫寒力仁,料理这等街痞恶霸乃我辈中事,孙姑娘你就不必多礼了!”
  原来,眼前这少年便是“绝世五公子”之一的寒力仁;他一手高超武功、完美的外貌、风雅的谈吐、毫不挟恩邀功的气度,顿时让孙香凝视他的目光中流露着深切的迷恋。
  寒力仁对孙香火热的目光视而不见,靦腆地笑了一笑;他扶起正同样感激地望着他、却说不出话的孙老头,伸掌在老头儿的背上一拍,渡了少许真气过去,不一会儿,老头吐出一大口污血,神色似乎顿时好了许多。
  “孙老先生,您的内伤在下已用内力医治了差不多…”寒力仁从怀中取了一瓶白瓷药罐,伸掌倒了六粒,取了一小块轩纸包住,转手交给孙香,说道:“这是在下炼制的金丹,专治跌打内伤,让令尊於每日三餐后服用,二日后内伤即会痊癒.”
  没等孙香答话,寒力仁续说道:“孙姑娘,这几名地痞流氓,待会儿在下会派手下处理妥当,你和令尊大可不必担心他们报复。”语气中,强烈的自信心与淡淡的霸气,让人折腰讚叹,孙香不由自主的点头表示知道。
  “在下还有要事处理,就此告辞,姑娘请了。”他抱拳朝着孙氏祖孙两人一揖,转身经过被冷落在一旁许久的阿牛,踏出酒屋门口,头也不回,潇洒离去。
  阿牛忽然发现离去前寒力仁朝他撇了一眼,微微露出少许不屑的目光,内心顿时起了一股强烈的屈辱与自卑。
  ***********************************【御剑】一文的创作动机:
  《御剑》是蟑螂拙作《寒天行侠传》的前传。当初我写《寒天》的时候犯了一般新手创作武侠小说时的通病,文笔差也就算了(反正主要也是写情色部分)
  ,偏偏故事设定的太广,牵扯过多,所以《寒天》的故事大纲写到40章左右,就觉得——干!惨了,没办法收尾,写不下去了;《御剑》一文,便是为了铺呈往后把《寒天》这个大坑补好而生出来的。
  御剑共分三部/卷,不是长篇,算中篇小说,如果不拖戏的话,预计二十五章以内就可以结束了;当然,这是预定,故事似乎有种脱离我控制的迹象,希望不会和《寒天》一样陷入无限轮回。
  《御剑》一文中的门派、武功、甚至人物等设定都会牵扯到《寒天》,许多灵感分别来自於——如:着名的金庸小说(写武侠的很难不被这老头影响),漫画《风云》啊,或是我最爱的《武林旧事 》等等………眼尖的读者,应该很容易就能分辨的出来吧?
  情色方面,此文淡色;不过,既然多多少少有点肉戏,蟑螂也就硬着头皮贴出来分享啰!蟑螂写文一向不喜欢累了自己,爽的时候可以一晚写两三章,平常却是连动都懒得动,同时连载了其它小说,有时我也会换口味跳着写。蟑螂本身亦是前科累累,没办法像当初贴《寒天》的时候口口声声保证绝不太监,结果后来还不是空头支票(汗~),所以,就请诸位读者大爷海涵啰!
  若有兴趣爬文的读者,以下有蟑螂奇摩家族的藏书书库网址,里头有旧版的《寒天行侠传》合集与《御剑》1~7章。
  以上,咱们下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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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剑】
  作者:alcomc(奥克米客)
  03/26/2007 发表於:风月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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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晚写两章,差点累死,第八章份量不足,第九章啰唆废话,两章都无色,也算是负负得正,补个全吧;赶出来的文,虫可能蛮多的,请海涵,下章正式开始嘿咻嘿咻,嘿嘿嘿~~***********************************

 


  章九

  回到客栈,手里空空的阿牛,自然挨了掌柜好一顿责骂。谣言止於智者、解释便是掩饰,反正同在一个城里,不需多久掌柜自然能得知孙家酒屋今儿发生了什么事,内心正郁闷的阿牛倒也懒的解释。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阿牛躺在柴房的床铺上,翻来覆去,硬是睡不着。
  下午发生的事,阿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谙心自问:“难道…我就真的那么没用?”
  “绝世五公子”确实非浪得虚名,寒力仁高超的武技、展现的稳当、非凡的气度、处理事件的雷霆作风,均是阿牛无法媲美的;与他相比,阿牛只觉得对方是远在天边浮云、高高在上的东昇旭阳,而自己……顶多算是路边老树下的一陀屎,而且还是不臭的那种,连屎的功用都谈不上。
  最令阿牛难受的是……如果,当时他能在一开始就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就算被人打趴在地上,忍受些皮肉之痛,也好过落到现在被人藐视的份儿。
  阿牛的性格坚定不拔、又肯吃苦耐劳,他可以忍受别人瞧不起他、嘲笑他天资蠢笨,当初在天山派他日日被师兄弟捉弄他都忍下来了,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肯定自己,再差的天资,都能凭努力勤能补拙,总有一天会成功。
  然而,今日自己遇强即退缩的想法与表现,不单仅遭人痞视、便是他自己都开始对自身感到彻底失望……
  “太丢脸了!”阿牛朝着自己的脸,狠狠地呼一巴掌,几乎用吼叫的骂道;很久未曾留下的泪水,一滴一滴地从眼角溢出,由脸庞流下,淌湿了枕单。
  其实,如果阿牛真是一个遇事便退缩、胸无大志的窝囊废,那么,此时此刻他的心魔便足以让他一蹶不振,无论是武功还是心境从此再无进展。
  不过,阿牛并不是……要不然,那时孙香在最紧急的时刻,他也不会不顾一切地推开那道门。
  他缺乏的,其实就是对自己的肯定。性情太过於坚忍,当自身的意志和能力无法相辅相乘,无论是从当初习剑不果,一直到自创剑法,阿牛从不断的挫败中跌倒,受人鼓励,爬起身来,越错越勇,间接造成他内心深处对自己过於严格的要求与深刻的不信任。
  阿牛的性格,注定他一生坎坷的道路。
  就在这时候,阿牛忽然想起家乡娘亲、鬼医、万剑宗等人所寄予的厚望,自己更需要证明给灵儿看——她并没将自己的幸福所託非人。
  感受着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阿牛猛然起身,擦乾泪水,从床底下拿了包暗藏的包袱,摸索了片刻,取出一本封面泛黄的经书。
  盯着手中经书,少年露出坚毅的神色。
  他,要变强。

  ***    ***    ***    ***

  易筋经,少林寺镇派绝学之一,扬名数千年,被世人誉称天下间最刚阳威猛的内劲神功。据万剑宗和鬼医两位武学宗师所说,易筋经绝对是最适合阿牛修炼的内功。
  练内功,阿牛也算是驾驭熟练了;事实上,当初以他学剑的速度——花了四年竟未将入门剑法习毕,这种前无古人、堪说是后无来者的恐怖进度来看,之所以没被魏须荣以“天资愚蠢、不堪琢磨”的理由一脚踢出天山派,也是因为阿牛内功的造诣并不输给同期师兄弟,几乎算是出类拔萃了。
  当然,戒於他的年龄与修习内功的时间,在一般高手面前,仍是不值一提,要不然后来也不会如此轻易让鬼医给化去。
  练内功的好处多多:强体健身、增强气力、青春常驻、配合高深武学所延发的威力…种种绝妙功用。常言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亦说是‘如果你不学内功,便不能称之为习武之人’;练气、修神,是窥视武道致极的径途之一。
  据说,当内功练到极致,达到先天之境,亦能体验天地玄妙,延年益寿、长生不老……这种说法,阿牛原来是不信的,但后来遇到鬼医、以及万剑宗这等不死老鬼,不得不让他信得七七八八,进而对修练内功的目标更加明确深切。
  内功这种东西,并不特意讲究资质与天份,虽说资质佳者,向来悟性奇高,当内功练至瓶颈时,常有神来一笔、快速突破,但致始至终,强调的仍是持之以恆、苦练不懈。
  就算你天份再佳、悟性再高,若不经年累月的苦修,累积足够内力,一夜之间功力暴涨成为绝世高手绝对是无稽之谈;高手传功、天材地宝…等等,百年不遇、得之不易,况且未经锻炼的身子能不能吸收、会不会爆体而亡,还是另一回事。
  总而言之,虽说鬼医曾对阿牛万般强调他的体脉“九龙纯阳体”决定了他异於常人的绝佳资质,可经过总总事实证明,对自身的领悟力,阿牛仍维持着怀疑的态度。
  所以,当他翻开易筋经的第一页开始修行的那一刻,就算手中握着是一本受世人垂涎不己的绝世神功,阿牛内心仍保持着一种无悲无喜、平淡以对的心态,殊不知他这么做,正好符合修练佛门玄功时,尤其是筑基纳气方有的心境。
  收藏在少林寺藏经阁最深处的易筋经,本是佛门心法,并不全是练气功诀,正本以樊文註着,字字玄妙、珠珠禅机、坚涩难懂,后世经历代拥有大智慧的武僧研参改写,终於出了数卷手抄副本,让不解樊文的后辈或是俗家弟子能修习。
  照着筑基篇的图示与註解,阿牛摆出一个自己认为非常怪异的姿势,仰头朝天,盘腿而坐,手臂交叉绕至背后,同时静下心,慢慢地感受经脉中精、气、血三神的流动。
  根据阿牛修习天山真气的经验,当初筑基时他足足练了三个多月才感受到血脉丝丝内力的流动,想必易筋经这等比天山内功高了好几个档次的神功,亦需花费更多的时间来领悟。
  然而,用怪异的姿势打坐不到半刻,在阿牛暗自讶异下,他居然感到浑身开始发热、体脉中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劲力在流动着。
  “怎么那么快?!”
  阿牛照着筑基篇的尾註所说来收功,连忙翻开易筋经,仔仔细细再将筑基的要点浏览一遍,总算确定无误。没错,练不到半刻,阿牛修练易筋神功的筑基,算是成功了!
  激起目前体内流动的微薄内力,阿牛实验性地坐在床边挥了一两下四不象拳法,只道那拳劲如风、强而有力,确实带有丝丝真气,不一会儿,刚练起来的内力便被消耗殆尽,挥起强拳又有心无力,但正处於惊喜状态的他知道,自己总算脱离当了六年的平凡人,再度转回所谓“习武之人”的身份。
  事实上,易筋神功的困难是令人无法想像的,阿牛仅花了半刻筑基,这绝对是空前未有的速度;今日他能有如此神速进展的原因——首先,筑基时阿牛的心境明确、心无旁鹫,加上体脉与内功的属性一致,易筋经的确适合他一身九龙纯阳体来修练,所以,能取得如此丰硕成果,其实不难想像。
  趁胜追击、打铁需趁热,大喜之下,阿牛再度翻阅易筋经,将第一层心法-虹级浮屠参详完毕,收好心神,摆出另一个奇特碍眼的姿势,开始他第二阶段的修练。
  天下没白食的午餐,这一次阿牛当然不能有如神助,在一时半刻间便有所突破。接下来的一整晚,阿牛毫不间歇的苦练,直至第二天黎明收功,只觉得丹田气海内的真气内劲稍微增加了些许,并没有再度取得进展。
  好在阿牛不是个贪功误进、好高骛远的傻蛋;一夕未宿、修练完毕之后他仅觉得精神比平常好了很多,果然还是真真正正地练起内功才能让自己安心自在。
  总算摆脱了郁闷的心情,阿牛稍做梳洗、穿好衣物后便踏出柴房,迎接新的一天。

  ***    ***    ***    ***

  孙老头的酒屋,在寒大公子的帮助下,数日过后便重新开张营业,那几名恶霸则并没有在事后找孙家麻烦,似乎从此从人间蒸发。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无惊无险地在阿牛的生命中过去了。
  虽说这场在世人眼中仅是一场微不足道、每天都在发生的戏码,却就此对某人的一生产生了重大变化,间接影响了未来江湖整个发展,为此,也只能说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孙香这丫头自从被寒力仁这天之骄子所救,一颗芳心也就这样陷进去了,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对身处於不同世界的两人,如今寒大公子早已离开梅香城,或许,连孙香的长相姓名都记不起来了。
  在客栈又打杂了约三个多月,虹级浮屠境界的真气囤积堪称饱满、隐约有突破的迹象,同时抛了抛掌中银袋子里沉淀殿的铜板,阿牛满足地笑了一笑。
  “也该是离去的时候。”阿牛想道。
  午休结帐,阿牛劈完最后一批柴,走向掌柜,婉转地告知他离去之意。
  相处了近四个月,像阿牛这种力大如牛、做事勤快的夥计确实不多见,再加上他做人和气、颇有人缘,忽然间说要走,掌柜愣了半响,正欲挽留,但见多识广的他,一看便知那阿牛去意已决。
  掌柜望着阿牛的脸,眼珠一转便决定好对策,顿时打起太极拳,称说最近生意量加重、人手不足,恳求阿牛再待个几天,等梅香客栈的东家来巡视再做去留定夺,至於多干这几天活儿的工资酬劳,好说好说。
  原来,这梅香客栈的掌柜其实也仅是个雇员,上头还有一个真正的大东家、大老闆;当初招聘阿牛是掌柜做的主,在客栈打杂了这么长一段日子,阿牛还没亲眼见过顶上老闆,只知道老闆是个已出柜的妇人,以一个女人家的身份行商创业、身家雄厚,目前正领着商队巡绕江北一带经商。
  阿牛本就不急着回天山派,都六年没回去了,差个一天两天也没所谓,见掌柜说的那么真切、挽留的如此诚恳,不懂该如何拒绝他人的阿牛,只好无可奈何的点头,耐起性子,等待梅香客栈的老闆娘——白洁的归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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