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赛龙灯遇艳入桃源
诗曰:春风何处寄相思,总在妍红嫩绿枝;莫怪啼莺窥绣幕,可怜佳树绕游丝。
盈盈碧玉含娇日,滴滴文姬初嫁时;博得回眸舒一笑,凭君见惯也魂痴。
明朝崇祯年间,湖广黄州府靳水县,有一秀才,姓真名金,表唤双南,其先东昌府临清人也,年将耳顺,单生一子,双名楚玉,字曰连城,性嗜读书,过目成诵,十岁通诗,十二岁博览离骚迁史,不但时文,已谙肯綮,加以诗词歌赋,矢口成章,先达丈人,翕然推服,那真双南十分爱惜,每每叹为千里驹。
忽一日,有一相士,打从门首经过,见了真生,啧啧赞誉道:“好一个美秀郎君,可惜神太清,容太嫩,骨格太轻,虽则敏慧异常,不能显达,单喜一生际遇,都在上元节夜。”
真双南在内听见,连忙着人邀请。
顷刻间,即失相士所在。
真生尝赋《蝶恋花》词一阙,以自咏其志云:曳紫纡朱何足慕,岂学相如,空缀凌云赋,玉想丰姿莲想步,等闲肯把风流误。
始信桃源原有路,虽隔花荫,能使仙槎渡,不是轻烟又非雾,去时昧爽来时暮。
不料真生,才交十五岁,真秀才患病身亡。
遗产虽微,幸喜母亲邬氏有治家才,真生既在服中,一发奋志读书,非遇正事,末尝出户。
虽则合邑时髦,无不相识,单与同窗凌雅生、崔子服,最为契密。
当时编一口号,道:“是要见美人,须觅真生,捉鬼子不用钟馗,后门只画凌崔。”
又道:“美人同着钟馗走,儿童惊笑齐拍手。”
只因真生发如黑漆,唇若凝朱,目秀神清,肌肤细腻。
那面皮粉白,映出红来,宛如桃花相似,假使挽髫穿裙,改为女装,只怕西子王嫱,还要逊他几分。
那凌崔二子,年虽弱冠,却是髭须满颊,往往在街坊上同走,那些妇女见了真生,个个眼光注射,及见凌崔,无不掩口而笑,崔子服尝作诗一绝,以谑真生,道:“面如冠玉体含春,能乱闺中少妇肠,千古风流今属子,真郎只合唤真娘。”
真生恃着自己有才有貌,要娶一个绝色浑家,所以做媒的,日逐到门,只是嫌长憎短,看看到了一十七岁,尚未聘定。
那一时新年已过,又是上元佳节,知县陈天爵,少年俊逸,出示晓谕,着令百姓广放花灯,庆赏五日。因此城外城里,不论大街小巷,处处张灯,家家搭彩,自此日十三起,到了十五那一夜,真个是火树交辉,笙歌沸耳,街市上看灯的人,男男女女,挨肩擦背,拥挤不开。怎见得元宵胜景,曾有一词为证:煌煌火树,正金吾弛禁,玉漏休促。
月照六街人似蚁,多少紫骝雕毂。
红袖妖姬,双双来去,妖冶浑如玉。
坠钗欲觅,见人羞避银烛。
但见回首低呼,上元佳胜,只有令宵独。
一派笙歌何处起,笑语渐归华屋。
斗转参横,暗尘随马,醉唱升平曲。
归来倦倚,梅花影里芬馥。
只说真生同了凌雅生,崔子服,先从城内,检那灯火稠密之处,周围看了一遍。
遂又步出城外,只听得锣鼓喧天,爆竹烟火之盛,比着城中更为热闹。
正在灯影里面,穿来穿去,徘徊看玩,忽闻锣声筛响。
乃是一队少年,簇拥着大头和尚,调戏柳翠,跳舞而来。
两边竹帘推起,只见光油油的鬓儿,白松松的面儿,俱是浓妆艳束,露出半身,伸头张望,却不去看那月明柳翠。那秋波凝睇,都射在真生面上,只听得谑笑喧哗,纷纷私语,也有说着真生标致,宛像一个妇人;也有指了凌崔二生,嘻嘻含笑,道他十分丑陋。
真生不好意思,挽了二生之手,转出大街。
刚刚过得桥堍,前面一片声沸嚷道:“站开,站开,龙灯来了!”
慌忙闪在楼檐之下。
打一看时,原来是一青龙,约有三丈馀长。
众人俱是青布纯棉短袄,红锦束腰,一个个装束齐整,擎起龙灯,盘旋转动,曲尽飞舞之状。
真生看了一会,挽着凌崔二子,又到一处。时将三鼓,看灯的渐渐稀少,忽见刺斜里,走出两面个青衣,提了纱灯,照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美艳妇人,轻移莲步,转身过来,真生却从东边到西,在巷栅口劈面迎住。那妇人生得不长不短,姿容绝世,仔细向着真生看了一看,慢慢的移了数步,复又掇转头来,微微含笑。
真生向处书帏,末尝亲见美色,霎时间,神魂荡漾,便即回身向东,缓缓的尾在背后。
那妇人佯整玉钗,不时回眸顾盼,约行里许,真生始把前后一看,已不见了凌崔二子。
原来二子,一直竟往西行,所以错路。
真生巴不得,独自一个,只管紧紧随着,又半里许。
那妇人从一黑漆门内,走了进去。门旁有一老者,口内絮絮的,把那妇人埋怨了几句,就把双门拴闭。
真生站在门外,依依不舍,猛听得锣声响震,却是一队迎灯的,打从西至。
挨身一看,又是一条绝长绝大的黄龙,头摇尾摆,喧拥而来。
约有三十馀人,都是鹅黄色的素袖短袄,蓝锦束腰,打扮得更加齐整。
正在盘旋跳舞,又闻锣声远远敲响,却是那条青龙打从东边迎至。
顷刻间,两龙挤在一处。
黄龙要从上首经过,那青龙又要夺那上首,乱声喧哗,争论不已。
竟把龙灯撇下,奋力向前,人个对一个,挥拳就打。
那个老者听得门外迎灯斗闹,重又开门出来,挺身劝解。
真生呆呆的倚定门首,一步不移。
忽闻里面轻轻杖声,回头一看,原来就是执灯的那个青衣,伸出玉腕,把那后襟一扯,真生即便溜了进去。
刚欲步入中扉,那老者劝解不开,接着屁股关门进内,吓得真生魂不附体,慌忙蹲在梅花石畔,停了半晌,方敢站起身来。
欲待出门回去,谁想门已拴上,又用铁锁锁着。
推那进内竹扉,亦是紧紧拴闭,只见扉上,横一匾额,写着小桃源三字,原来是一所住宅,乃是监生姚子昂的别墅。
俄而谯楼,已打四鼓。
真生正在荒急之际,忽闻扉左有人低低唤道:“这里来。”
真生趋往视之,前番那个青衣,立在花下用手乱招,却因竹屏损坏,可以侧身进入。
随了青衣,弯弯曲曲,直进第三层门,方是卧房。
那妇人残妆半卸,背灯而立,见了真生,掩掩缩缩,欲前又却。
真生老着脸,急忙向前一揖,低声问道:“邂逅相逢,荷承美人见爱。敢问尊姓芳名,谁家宅眷,莫非是萼绿飞琼,仙姝下降么?”
那妇人低首含笑,娇声答道:“妾身崔氏,名唤蕙娘,夫主即是太学生姚子昂。为着正房妒悍,着妾另居於此,敢问郎君上姓贵名,家居何处,曾娶妻否?”
真生道:“小生真楚玉,表唤连城,敝居即在城内县治西首。今年一十七岁,并末娶妻。”
蕙娘道:“原来就是真郎,前日曾见崔秀才的诗稿,内有一题,称是戏赠同社真连城口占一绝。记得结尾真郎只合唤真娘之句。使妾时时思慕。谁想今宵幸会,可见崔生所咏不虚。据妾看来,还觉揄扬末尽。”
真生道:“曾记去年春暮,偶然踏青郊外,遇一佳人,遍身缟素,生得百媚千姣,比着姐姐芳容无二,访其姓名,唤作崔氏兰娘,与卿姓讳相同,可是姊妹行否?”
蕙娘道:“兰娘长妾二岁,妾之姊也。论他容貌,真个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岂妾所能仿佛。”
真生微微含笑,那尘柄坚举已久,无暇细谈,就把蕙娘双手搂住,但觉兰麝之香,遍身芬馥,蕙娘吐出丁香舌尖,放在真生口内,吮咂了一会,又附耳低言道:“拙夫远出末归,可以放心同卧。”
便即解带卸衣,双双的钻入被窝,真生情兴虽浓,却末曾亲历妙境,将赴阳台,反觉忐忑,怎当蕙娘欲火如焚,贴身相就,真生伸手搂那妙户,只觉肥肥腻腻,小窍含葩,嫩毫纤长,遂即腾身跨上,把尘尾凑着阴门,一连顶了数下,不能耸进,急得蕙娘忍耐不住,把那尖尖玉指醮了涎唾,涂满妙户,又将龟头捏对缝口,高高的翘起金莲,忙把臀儿掀凑。
真生亦觉兴狂难遏,鼓勇射进,约有一盏茶时,方得尽根。
只是户内甚乾,十分艰涩。
真生道:“贤卿既已结缡,必曾经过几番狂云骤雨,为何呻吟不绝,犹作处子之状?”
蕙娘叹息道:“妾自十四,嫁与姚郎,今已一十六岁,虽则不满三载,实有二年,其间云雨之欢,才经七次,只因姚郎所嗜,不在於此,使妾虚度年华,索居荒圃,所以爱郎美貌,情不能持,今夕之会,实出意外。”
言讫,便以双股凑起要干。真生用力抽送,往往来来,一口气就有千数,抽得淫水泛溢,叽叽有声。
蕙娘怡然爽快,也不管那云鬓篷松,竟把鸳绣枕儿,推放一边,复以锦褥衬在臀下,两只手紧紧的勾住了真生头颈。
真生捧起金莲,放在肩上,自首至根,着实捣了数百。
蕙娘遍体趐麻,口内气喘吁吁,叫快不绝。
真生觉着龟头顶进牝心,研研擦擦,酸痒有趣,捧了粉颊,低声唤道:“亲亲心肝,我已魂灵飘散,再弄一会,定要死了。”
蕙娘道:“不妨,郎若死去,妾有妙法,可以救你转来。”
遂即轻轻款款,一连又是五六百抽,不觉香汗如雨,阴精直泻矣。
只听得鸡声三唱,窗上微微曙色照进,真生抱住问道:“昨夜候卿进门的,那个老者,系是何人?”
蕙娘道:“这个就是老父崔启云,因值新岁,姚郎探友武昌,所以托父暂时照管,从不步进妾房,郎可安心住下。”
於是贴胸交股而卧。
直至饭后起身,蕙娘对镜梳妆,真生便为描蛾画鬓,有顷妆毕,相顾而笑。
只见侍女灵芸,搬进晓膳。
真生戏道:“夜来撮合之力,皆赖此鬟,姐姐若不妒嫌,愿以微躯作谢。”
蕙娘笑道:“得陇望蜀,郎何贪心不足耶!”
灵芸低着头,反眼偷视真生,嘻嘻的带笑而出。
原来蕙娘身伴,止有两个青衣,一唤绯桃,年才十二岁,其一即灵芸,他年已有一十八岁,正在春心勃发之时,却是末经破体,生得姿容洁白,绰约堪怜。
当日崔启云为有官事,已於五鼓入城。
二人喝完早膳,携手步入园内,慢慢的周围看了一遍,回到兰房,并肩坐下。
真生道:“小生十二岁时,遇一道士相面,曾说此儿一生际遇,都在上元佳节。谁想昨夜,果获幸会芳卿。但卿已属金谷专房,只怕此欢难继。”
蕙娘道:“止要真心实意,包与你永远相亲。”
真生一头说,一头伸手插入裤裆,把那牝户搂搂摸摸,霎时兴浓,就要蕙娘云雨。
蕙娘道:“窗上日影射进,怎好赤身露体,且等晚间,与你尽兴罢。”
真生道:“夜来锦衾底下,已在温柔乡,幸谐酣梦,正欲於明亮之中,更获亲近妙质,姐姐为何作难起来。”
蕙娘便把裤腰解开,露出双股,真与粉团相似。
那件话儿,红的红,白的白,鸡冠微吐,小窍紧含,止有一条细缝,真生蹲在地板,连忙将手推开两腿,把那鼻孔向着牝户乱嗅,只觉气味如兰,芬香扑鼻。
原来蕙娘生性好洁,每於小便之后,即以香汤浣濯。
临卧时,复以香囊夹放中间,所以本质既系芳洁,更加麝兰薰透,自然香气袭人。
真生双手摩弄,连声唤道:“活宝!活宝!”
就将口来对着阴缝,恰像亲嘴的一般,又把舌尖放进,四围舔了一会,舔得蕙娘酸痒难熬,带笑说道:“既要如此,快些放了进去,只管舔它则甚。”
真生站起身来,就令蕙娘横卧榻上,捧起双足,高高的搁在肩上,忙把玉茎塞进。
只因牝户四旁,俱被涎唾舔满,内边又有淫水流出,所以一挺尽根,两个兴发如火,一抽一送,乒乒乓乓,弄得一片声响,到了十分酣美之处,只见蕙娘鬓横钗坠,双颊晕红,那两只盈盈俏眼,时闭时开,下面臀儿,不住的乱耸。
真生笑问道:“贤卿觉着内中,肉具往来研擦,其味如何?”
蕙娘道:“只觉龟头火热,出出入入,自内以至四周,无不酸痒有趣,更有一件可贪可爱,而不忍割舍,只觉遍体趐麻,十分爽利之处,即妾自亦末喻其故,而非言语所能模拟也。”
真生听说,愈觉情兴勃然,遂又紧推又股,一口气顶了数百。
忽闻房门,轻轻弹响,原来是灵芸叫唤。蕙娘因开门出问,见有子昂寄书回报,拆开看云:自抵武昌,忽焉旬日。新春索处,想卿必以寂寞为恨。
第须多饮醇醪,频裁佳什,便是消遣妙方。石畔寒梅,可曾盛开否,幸矫杯茗,为我致嘱花神,只在二十日左右,便即鼓而归,当以新章见赠也。恐卿悬眸,间中便报,不悉。
真生看书,晓得子昂归期在即,频觉怏怏不乐。蕙娘低头凝想了一阵,笑向真生道:“依着贱妾,便有一条妙计,可以久远欢娱。只怕郎君末必肯听。”
真生慌忙诘问计将安出,只见蕙娘指点数句,有分教:后庭巧赚痴情种,酿出风流一段奇。
第二回痴情士邀欢酬美婢
诗曰:花映红楼荡妾心,近来幽梦作巫云。
流鹦只解双双啭,紫燕何曾肯失群。
翻笑才郎痴最极,弃妾红颜浑不惜。
谁知妾意即郎意,别送春魂成比翼。
真生一见子昂归信,慌忙问计蕙娘,要寻一个久远之策。蕙娘道:“我有一计,最为稳妥。只要郎君舍着自身,方可相处。”
真生笑而问说:“姐姐怎说这样囫囵话儿,有何计较,望即明白说来,无不依你。”
蕙娘道:“郎且从容暂住,妾夫若归,先往城里旧宅,等着文绣报到,那时归去不迟。只是安慰令堂,宜即折柬往拜,托以久慕盛名,特将拙稿求正,则姚郎定必欢喜。倘或留君过宿,初宜固辞,直俟坚恳再三,方可住下,还只怕郎之贵体……”才说到贵体二字,微微含笑,便又顿住了口。
真生道:“若要小生造谒不难,只恐姚君未必见留,即使留下,与卿内外隔绝,怎能会面?”
蕙娘道:“妾夫癖性,酷有龙阳之好,所以置妾园墅,来往虽频,不过饮酒赋诗,未尝少有枕席之爱,每是间往往指妾叹说,昔日汉文帝嬖一邓通,不惜以铜陵赐铸,予亦素负情痴,奈何杳莫能遂,顾安得一意中人,姣好如子,与之流连觞咏,方足以释我风月之思,而生平志愿,毕于此矣。其酷嗜如此,妾虽宛转侍奉,而姚郎曾莫之顾也。今以郎之美色,温然如玉,十倍于妾,假使姚郎得见,定然喜悦,得其所爱。而后与妾相亲,诚为易耳,特恐郎以贵体自珍,未必肯为狂夫所狎耳。除此之外,更无良策,或可或否,惟郎自裁。”
真生听说,不觉面色涨红,沉吟半晌,怃然答道:“基得藉此绸缪无间,区区鄙质,何足为惜。”
遂即商议停当,安心过了数晚。忽见文绣急急的走进报说:“相公回来,已往城内旧宅,只在明早到庄,先着我报说一声。”
蕙娘便收拾些酒饭,把与文绣吃了,打发去后,等至黄昏时分,向着真生再四叮嘱,即唤灵芸,悄悄的送出园扉。
灵芸向着耳边说道:“前夜若非贱妾引你进来,怎得与我家娇滴滴的人儿相处,你休忘记了我。”真生回身抱住,连连亲嘴道:“不待汝言,我已有心久矣。终当与子作阳台梦也。”惟恐启云撞见,急忙忙趋出门外。
回至家里,邬氏又喜又恼,泫然泣下道:“我做娘的,暮年所靠,惟汝一人。汝乃以看灯为由,在外游戏,一出数日,昼夜不归。使我倚门而望,怎生放心得下。”真生不敢直说,遇着崔氏,假托友人姚子昂款留不放。又说:“子昂有一别业,就在城外里许,再三邀儿到彼读书,儿因母亲在家,未曾回复,所以特来禀知,只在明早,约定过去。一则藉他讲论,学业方有进益,一则子昂家业富足,不计饭资。儿且先去,把那卧房收拾停当,便即着人搬取书箱。伏望母亲宽心在家,不必过为忧虑。”
邬氏虽有识见,毕竟是个女流,被着真生哄信,欣然允诺,当夜无话。
次日饭后,真生写一名柬,并将同社会课文稿,放在袖里,辞了邬氏,竟到城外拜望姚子昂。那子昂已于清晨出来,正与蕙娘并坐细谈,忽见文绣持柬递进,看那柬上写道:通家眷盟弟真楚玉顿首拜姚子昂向来晓得真连城美貌无比,当日看了名贴,听说亲来拜望,心下大喜,连忙整衣出迎。
只见真生秀发齐眉,姿容如玉,身上着一件粉红色的花绣夹海青,内衬大红袄子,足穿绫袜朱履,打扮得十分清楚。姚子昂仔细一看,骨头已趐了半边,慌忙谦让施礼道:“久慕真兄,奇才雅望,时刻系怀,奈因微末,不敢冒分识荆,忽辱赐顾,殊为万幸。”口内殷勤曲叙,只管鞠躬拜伏在地。足有半个时辰,方才整椅坐定。
真生道:“兄翁名重斗山,弟辈向来景仰,兹特竭诚晋谒,欲以拙作,请教大方,幸勿吝惜如娼,即为斧削。”遂将文稿递与子昂。
子昂接来,展开首篇,细细的读了一遍,击节赞赏道:“奇才!奇才!子建仅以文称,卫介徒因貌重。若在真兄,可谓才貌兼有。”遂即连声唤茶,里面蕙娘已把茶果整备,便着灵芸捧出。
茶食细果,摆满一桌,姚子昂取过茶壶,满满斟送,殷勤相劝,笑容可掬,既而茶毕,真生起身告别,姚子昂一把拖住道:“幸晤清标,正欲谈心竟日,顷已命价翦蔬,岂有遽别之理。”
真生只得回身坐下,姚子昂取出一本娇红传,说说笑笑,看了一回。只见灵芸又把酒肴捧出。姚子昂深以蕙娘凑趣,怎知蕙娘,亦为着自己的心上人。两个就在书房对酌,真生饮了数杯,双颊晕红,愈加娇媚。姚子昂禁不住欲心火炽,微微笑道:“此地幽静,尽堪肄业,倘蒙雅爱,不以荒妩见却,何不就在敝处下帷。”
真生点头唯唯。饮了数觥,又欲告别。姚子昂挽袂,固留道:“既辱荣施,愿获从容请教,天色虽暮,敝房床帐俱备,兄何拘拘然,故作客套耶。”遂以巨觥斟满送过。
真生接来一口吸乾,亦以巨觥斟得满满的,双手送与子昂。
子昂酒量,原是不济,为着真生答劝,只得勉强饮尽,不觉醉眼歪斜,莞然笑道:“闻得崔子服有诗赠兄,道是真郎只合唤真娘,向来因诗起慕,谁想尊容姣好,果与美人无二。今夕蒹葭得以倚玉,可谓有缘。”
真生亦佯作醉态道:“斯文相与,子昂何乃带酒见谑。”言妾,便即靠在桌上,鼾鼾睡去。
蕙娘立在屏后,露出半身,嘻嘻笑道:“此郎谁氏之子,面带桃花,生得这般美貌。”
子昂急忙摇手,令勿高声。蕙娘招唤近前,附耳低言道:“君意欲捉醉鱼,妾故以醇醪瑗出,但君只顾自己欢乐,何以发付妾身。”
子昂笑道:“累子久旷,我固罪无可辞,然姑徐徐,当与尔图一欢畅,决不使卿作蒲团上人也。”
遂唤灵芸,秉烛进房,把那薰炉烘被,轻轻的挨近真生身侧,移火一照,愈觉丰容媚丽可爱。姚子昂带着三分酒意,顿觉春兴勃然,霎时间按纳不住,也顾不得真生醒来发恼,唤着灵芸,一同扶到榻上,真生假做沉沉睡熟,任从子昂解衣卸裤,只见遍身肌肤,洁白如雪,温柔细腻,香气袭人。
子昂便急急忙忙的,卸除衣服,钻进被内,就从背后伸手抱住,把些津唾涂抹了,随即将尘尾紧紧顶进。原来真生侧身向里而睡,两股夹拢,凭你用力乱顶,哪里进得分毫。
真生却作梦中惊醒,忽地翻身向外,推开子昂,大怒道:“我与汝斯文体面,怎么将酒灌醉,搂抱戏狎,岂是读书人所为。”
子昂陪着笑脸道:“因为斯文一脉,必须体肉偎贴,深入不毛,方是知已好友。”
真生道:“若要从汝不难,弟须依我二件,一要指火发誓,道是一身之外,悉听真连城随意取用,无所吝惜。二要婢女灵芸,伴我同睡,方才依你。”
子昂欣然大笑道:“依得,依得。古时朋友,尚有刎颈之交,何况身外之物,并一粗婢,岂于知已而有所吝惜乎!”
此时蕙娘同着灵芸尚在门外窃听,不提防子昂开门出来,劈面遇着。蕙娘三脚两步,急忙趋避,灵芸落后,亦要转身进去。却被子昂唤住道:“劣丫头,是你造化到了。那真官人要与你同睡哩。”
灵芸低头含笑道:“羞人答答的,这个怎么使得?”口中虽则推阻,脚儿早已跨进门限,遂即吹火上床。
真生居中,灵芸在内,子昂靠外,三个人一头睡着,便令真生覆身偃卧,掀起臀儿,子昂伏在背上,就将肉具顶入,幸喜不甚修伟,一耸尽根,往往来来,接连抽送。
真生初时,亦觉丫口艰涩难容,以后渐渐滑溜,觉着丫里又酸又痒,就如妇人一般的,口内哼哼不绝。子昂双手拄在席上,紧紧顶进,一口气便有六七百抽,只觉丫内火热,含住龟头,十分有趣。遂又尽力冲突,自首至根,紧一会,慢一会,连连抽耸,不计其数。
灵芸睡在床内,哪里忍耐得住,口里咬着被角,只把双手摩弄牝户。牝内骚水直流,两腿俱湿,等得子昂弄完,将及三更天,真生肉具坚硬已久,遂即扒在灵芸腹上,推起双股,急忙插入,那灵芸虽是处女,却因年纪长大,前番被文绣凿开栈道,又值牝口流满阴精,已是湿浓浓的,所以一挺尽根,毫不费力。
两个嘴对嘴,互把舌尖吸吮。四只玉臂,紧紧抱住。下面臀儿掀凑,上边鼓勇射入,灵芸初尝滋味,自然芳兴愈高,真生亦以阴户紧浅,不觉春心如炽,及抽到五、六百之外,灵芸觉着遍身爽快,盈盈含笑,连呼亲肉心肝,不绝于口。
既而云收雨散,漏下已是五鼓,贴胸勾颈,搂抱而睡。等得二人睡熟,子昂已醒,想着蕙娘独卧,甚觉可怜,披衣而起,开门进来。蕙娘因为灵芸亦在外边,得与真生同睡,愈加气恼。按不住欲火煎熬,胡思乱想,整整一夜曾合眼。
忽听得子昂唤声,叫起绯桃,开门放进,连声骂道:“短命贼!三个人合着一床,好个不害羞的涎脸,抛得我冷冷清清,哪里管人死活。”
子昂钻到被内,一把抱住到:“特来解你的痒,休得恶口骂人。”
蕙娘伸手把那阳具,着实打了一下道:“闪开些,这样龌龊东西,莫要与我混帐。”
子昂带笑骂道:“好一个假撇清的骚货。”遂将尘尾,一挺而入,尽根抽送,一连就有数百。
那蕙娘渴想多时,凭你狠命乱顶,怎解得满怀欲火。
正在干得热闹,忽闻灵芸乱声叫唤道:“相公快些起来,门外有人敲响已久,说有要紧事情,急要面见哩。”
原来崔启云,被仇诬告,暗通流寇。那一时,河南闯贼李自成作反,正在严急之际,本县知县,忽着官差,于二更时分,立将启云收狱,所以差人早起,特来报知子昂。
子昂被着灵芸连声催唤,只得披衣而起。启门诘问,听说贼情重务,吃了一惊,惟恐株连,也不及梳头冼脸,忙向灵芸道:“好生款待真官人,切莫要放他回去,我速急就来的。”说罢,即与差人同入城内,打点衙门使用,又到狱中安慰启云,一心为着真生牵挂。
急忙忙的赶回庄上,已是傍晚,赶趋书房,却不见真生在内,便到厨下,唤问灵芸。灵芸嘻嘻的笑,但伸手指着蕙娘卧室,子昂早已会意,轻轻的推进房门,只见蕙娘卸下裤儿,坐在醉翁椅上,真生立在椅边,把两只一点点的三寸金莲,双手捧起,急顶乱抽。
正在兴浓之际,子昂面色涨红,厉声发恼道:“好!好!干得有趣。”
真生慢腾腾的,扯起裤腰,回头笑道:“姚兄,暂请息怒,曾不记夜来指火设誓,有一身之外,悉听真生取用之言么?况在鄙躯,业已供兄狂荡,岂有尊嫂,独不可为我所爱乎。”
蕙娘亦叹息道:“妾与君名虽三载夫妻,岂意别赴阳台,使妾秋冷衾寒,捱不尽窗前夜月,今君幸获真郎,自然曲尽欢娱,妾独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子昂听罢,哑然失笑道:“只有一男可娶数妾,岂有一妇可配二夫,是我一时没了主意,这也只索罢了。”即唤灵芸,整理夜饭,三个人一块儿坐下饮酒。
真生道:“今夕之会,可谓宿缘非浅,顾各赋一绝句,以纪斯盛。”
子昂欣然首肯,即朗吟道:颠倒鸳鸯亦太痴,此情岂许蝶莺知;从今欲觅风流会,花满珠帘月照时。
真生吟道:天赋情根讵偶然,相逢哪得不相怜;笑予恰似花边蝶,才被红迷紫又牵。
蕙娘亦口占一绝道:一睹容光思耿然,风流才子信翩翩;想君应犯桃花煞,不独郎怜妾亦怜。
三人吟毕,互相赞赏一遍,遂即呼卢角彩,尽欢而饮。连那灵芸宣妪,都吃得醺醺沉醉。将及更馀,子昂停杯而起,笑向真生道:“子与灵芸,既已作并头莲,谐云雨梦,岂知小妾,亦涉私情,子可谓便宜太甚。今夕之会,须要尽欢极娱,休得再如昨夜,故意作难推托。”
真生亦含笑道:“君既慷慨多情,我亦何难领教。所谓有心开饭店,那怕大肚汉。”
子昂又说:“俺三个人,仍做一床,不须下帷,亦不要吹灭灯火,尽予之兴,然后听你另图欢会。”真生点头而应。
遂令收拾杯盘,烧汤浴脚。蕙娘脱得精赤条条,先向里床睡倒,子昂拥着真生,就把后庭狂弄,原来肉具虽小,却能坚久不泄,一口气即有二千馀抽。真生觉着酸痒难禁,急以臀儿耸起凑合。子昂笑问道:“此物插进在内,苦乎?乐乎?”
真生应说:“未知苦,焉知乐!”
子昂又问道:“然则酸痒么?”
真生微微点首。子昂愈发兴狂,即令翻身转来,推起双足,从前插入。于是玉臂紧搂,芳唇屡接,彼既突围驰骤,此亦纵体沉酣,其绸缪之态,浃洽之情,宛与妇人无异矣。
且说灵芸与那老婆子在厨灶下,急忙收拾进房。将门拴闭。老婆子在前,灵芸在后,打从蕙娘的床前走过,只见子昂捧着真生,着实抽进。那丫内亦是渍渍有声,老婆子头也不回,疾忙跨进,灵芸斜着眼瞄了一瞄,忍笑不住,进入后房,勉强和衣而睡,要使老婆子睡着,方好起身窃听。
怎知老婆子翻来覆去,约有更馀天气,尽是淅淅索索,倒枕捶床。等不耐烦,只得跨足下来,伏在门首,侧耳听时,原来子昂尚与真生舞弄未休。
蕙娘连声骂道:“短命贼!弄了这半夜,把我没奈何得完了,也该罢休。”
子昂亦戏骂道:“小淫妇!你且从容等着,若要完事,再得一更天哩。”
蕙娘又哀恳道:“我的亲爷老子,可怜见其实有些熬不过了,快些让与我罢。”子昂并不作声。
又有一顿饭时,只听得子昂失声道:“啊呀!来了!来了!”便闻吁吁喘息。
不多时,又听得床脚摇动,渍渍抽响。蕙娘口内咿咿呀呀,娇声婉转,连呼道:“我的亲亲心肉,把我心都射破了也。”
真生道:“还只怕东西太短,射不到哩。”
两个一头话,一头抽送不歇。灵芸听了一会,不觉小肚之下,那件话儿,又酸又痒,吸吸的动个不了。霎时间淫水流满裤裆,没奈何扒到榻上,和衣睡倒。不多时,便又翻身醒来,远远听那外面房里,犹自振响未息。
偏生作怪,那老婆子口中哼哼不绝,也像与人云雨一般的,再侧耳听时,果是牝中抽响,急急的响了一会,那老婆子却又含笑吟吟,浪声疾呼。灵芸不胜骇异道:“难道果然有个汉子,与那临死的老妇人睡着不成。”忍耐不住,只得起身唤问。
正是:春风只合酣罗帐,老蚌谁知兴亦高。
第三回颠之倒之三人做两对夫妻
诗曰:美色人所慕,不独在蛾眉;钟情正我辈,岂惧世俗嗤。
美哉真楚玉,天生俊丽姿;崔娘诚放诞,姚郎亦太痴。
幻成双凤侣,峨弁而结;奇情适相值,风流冠一时。
当夜灵芸朦胧睡去,耳边厢猛听得老婆子妖声浪气,牝中渍渍弄响,恰像与人交合的一般。慌忙抽身起来,步近床沿,再细细听时,被内虽则响动,却不像有人在床,便低声问道:“老妈妈,你有什么妙法儿,也与俺杀一杀火,怎么独自取乐?”一头说,一头伸手进去,向那小肚之下,轻轻的捞了一把,不觉一堆儿笑倒在地。
你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根煮熟的胡萝卜,约有八寸馀长,一般儿把脚跷起,双手捏着萝卜,送进阴门,急急抽送,正在爽快之处,不提防灵芸忽地伸手摸进,忍不住笑道:“小骚,歪剌剌货儿,这时候怎不睡着,反来与老娘厮混。想你听着那厢弄得高兴,也有些熬不过了,快些扒上来,待老娘与你射一个快活的。你再与俺也慢慢的弄下一会,可好么?”
灵芸也不回言,急忙钻进被内,便把两只脚儿,高高竖起,凭着老婆子把那萝卜塞进牝户,霎时间就有一千馀抽,灵芸觉着酸溜溜,痒兮兮,十分有趣。连声唤道:“俺的亲亲妈妈,快把那罗心肝射死了我罢。”
老婆子听见她淫骚愈发,也顾不得手腕酸软,便又着着实寮,抽了一会,随后灵芸也与宣妪弄了更馀天气,方才住手。
次日饭时,先是子昂披衣而起,真生搂着蕙娘,又睡了半晌。一同起身,子昂笑对蕙娘道:“你的身材,恰好与真郎长短彷佛。可把那新做的花绣衫裙,并将包头簪饰,与他穿戴起来,看也像个妇人的模样么?”
蕙娘笑嘻嘻的开了梳匣,就与真生改作女妆,原来真生的头发,足有五尺馀长,所以梳得那时样牡丹头,燕尾鬓,傍着鬓边,插上翠钿玉蝶,把一件大红花纱的袄儿,穿在上身,外又罩着一领鸦青色的绣花衫子,下面系着罗裙八幅,不移时,打扮得袅袅婷婷,宛然是一美妇,虽所谓沉鱼落雁之容,倾国倾城之色,不过是也。
子昂呆着脸,细细的相了一会,欣然而笑道:“今人说着美艳,辄以西子王嫱为誉,若与连城比拟,只怕难定甲已。所惜者单少步步生莲耳。”
蕙娘也把真生一瞧,果然赛过美人。
但见:身躯袅娜,态度娉婷,鼻倚琼瑶,眸含秋水。
眉不描而自绿,唇不抹而凝朱。
生成秀发,尽堪盘云髻一窝。
天与娇姿,最可爱桃花两颊,假使试舞袖于吴宫,也应倾国。
设或曳长裙于汉殿,定属专宠。
红锦当中,亦有风流戏窟。
白绫袜底,何须随步金莲。
正所谓,杨柳春柔系别绪,芙蓉秋艳妒娇娃。又道是,谩夸洛水中宵梦,直抵巫山一段云。
真生亦自揽镜细照,徘徊了半晌,不觉笑道:“天既生我以如是之容,何不即便变为妇人,就如西子杨太真一般,播一番美人名色,使天下风流之士,思慕如狂,咸愿一见而不可得。即不然,亦愿托身于平康柳巷,把那些轻薄浪子,个个魂杀,不失为痴婆情种,奈何以男子而妇貌,翻为狂且之所泄乎!”
蕙娘亦笑道:“郎若以妇人妆,能在街坊上行步一次,妾愿终身事郎如妻。”
真生道:“此亦何妨,今世之士,如脂如韦,低首下气,乞怜于权要之门,虽则冠带巍峨,实与妇人无异,倒不如我纵恣自好,又何妨巾帼罗襦,即使终日行走可也,况于一次乎,但予既为尔夫所有,则卿与我姊妹也,妻妾也,然卿业已与我并枕同衾,则我又为汝之夫也。揆卿之意,将欲姊妹我乎?妾我乎?抑丈夫我乎?”
蕙娘未及答,子昂道:“子以珍爱之躯,一朝而为我有,我以千金所买之妾,不惜赠君,皆风流之仅事也,子既戏为女妆,顾即戏谑合,自今以后,子为我之妇,我妾即为子之妻。月底绸缪,各寻凤侣。灯前绮绻,互作鸳鸯。未卜子意,将能同否?”
真生鼓掌笑道:“妙妙妙。宜速整理吉筵,就使灵芸为傧,不妨在风流场内,大家戏耍一番。”
那姚子昂素性原是痴憨脱洒,说得兴浓,连忙整备香烛果仪,先是真生同着子昂,行过礼后,即把簪钗取下,改换男妆,然后请出蕙娘,双双交拜,一般模样,像那做亲的,参了家堂。拜了灶神,以至坐床撒帐,闹做一团。单单少得一班音乐,并一掌礼的人,犹喜灵芸,自幼习唱《迎仙客》,权做傧相,惟撒帐词,真生自制新语,以付灵芸。
其词曰:撒帐东,桃花红褥绣芙蓉。
鸳鸯不独双栖好,雄作雌兮雌偶雄。
撒帐西,这番花烛实为奇。
屏开孔雀欢声洽,帘卷春风瑞霭霏。
撒帐南,玉壶酒美共君酣。
帐底销魂同映梦,胸前佩草为宜男。
撒帐北,天长地久无间隔。
三人心似一人心,两处情浓总一脉。
撒帐上,痴情艳事非凡想。
时时明月睇双欢,往往轻风吹笑声。
撒帐中,门阑喜气郁葱葱。
鸳鸯绣带从新绾,翡翠芳衾自此同。
撒帐下,春宵美满应无价。
彼非含蕊此非花,休把新红试白帕。
每唱一句,灵芸故为婉转之声,引得宣妪绯桃,一班男妇,无不笑得眼酸,连着蕙娘,也是一堆儿笑倒,竟不及终礼而罢。有顷酒酣,真生援毫伸纸,赋诗一律,以述其事云:红叶何须倩作媒,有缘应获到仙台;珠帘已逐春风倦,绣户休从夜月开。互角绸缪鸳鸯合,独寻笑语峡云来;惟予占断风流事,一树花分两处栽。
那一夜,欢恋之情,不消细述。自后真生,或作男妆,或为女扮,风流调笑,曲尽其娱。
忽一日,本县中尊,把崔启云屈打成招,申文起解抚台,临行那一晚,同着解差到庄中作别,蕙娘哭得喉乾声哑,流泪相送。子昂放心不下,只得买船随往武昌。真生在家,每日间独与蕙娘取乐。
一日午后,忽见一个妇人,约有四十光景,年纪虽晚,却生得清姿媚质,向着蕙娘,深深万福道:“大姑娘先往观音庙内,点了香烛,就来探望姑娘。”将次到门里,蕙娘听说,一面吩咐绯桃点茶,一面唤着宣妪,灵芸。
出到门前迎候,真生唤问道:“适才那个妇人谁?”
蕙娘道:“是家姐的媵嫁秋莲,为因姊以烧香,便路探我,先着秋莲来报。不识少顷到时,郎的意思,还是要见不要见。”
真生道:“既系令姊,即是大姨,礼合趋迎,安有避辞不见。但不知即是那寡居的兰娘否?”
蕙娘笑道:“好一个不识羞的,就要认起大姨来,那知我与你虽则恩爱,不过私订夫妻。若还说出根由,岂不令我寡姊耻笑。如果要见,除非改作女妆,待我权宜答应,不可露出马脚才好。”
真生点头含笑,连忙对镜梳妆,更换衫裙。
只见灵芸急急的走进报道:“娘在那里,赵大娘已进来了。”蕙娘带笑趋迎,真生亦随出相见毕。抬眼看那兰娘,怎生妆束,但见:淡罗衫子,白素绫裙,嫩松松的梨花俏脸,不必满擦铅粉。
光油油的乌黑雪鬟,偏宜略缀幽梅。
腰比小蛮,移莲步垂杨袅袅。
口如樊素,吐娇声莺语盈盈。
正是汉宫稔色推飞燕,吴国佳人说大乔。
从来俗语说得好,“若要俏,须带三分孝。”那兰娘既有天然美质,却因淡淡梳妆,愈显得十分娇丽。当下真生一见,不觉意荡神飞,暗暗称美,就怀着偷香窃玉的一点邪心。
兰娘也把真生自上到下,仔细相了一会,便问道:“这位大娘,从来不曾识面,可是妹夫的尊眷么?”
蕙娘答道:“这是姚郎的表妹,真氏姑娘。比着姐姐只差一岁。”
兰娘微微笑道:“向只道我姐妹两个,也有几分颜色,今值真大娘在座,自觉形秽,只是初次幸逢,不该出言唐突。据着大娘这般美貌,可谓千中选一,怎不把那金莲缚小。可惜!可惜!”
真生亦带笑答道:“妾乃蒲柳陋姿,有辱大娘见爱,谬加奖誉,岂不令人愧煞,然奴家亦为大娘称屈,可惜这样点点年纪,就是守寡,不知几岁上成亲,尊夫仙逝,经今已有几时了。”
兰娘听说,触动心窝,不觉双眉蹙损,微微叹息道:“甫与先夫结婚半年,既患弱症而亡,已是一年另三个月了。”
蕙娘便接口道:“端的是光阴迅速,记得随着姐姐送殡到坟,弹指间,又是年馀光景,今年清明祭扫,定要和姐姐同去哩。适才秋莲报说,庵内点烛,可是向来有愿,或是近时新许的。”
兰娘道:“为因爹爹,遭了无妄之灾,又被脏官枉问,这番起解都堂,料必多凶少吉。故特办一炷愿香,恳求大士慈悲默佑。
蕙娘道:“姐姐且免愁烦,闻得新到按台,严明清正。我已嘱托姚郎,候着投文之后,即趁日期赴告,料想皇天有眼,决不致冤沉海底。”
说罢,催唤灵芸,捧出酒果,摆在一只杨妃脚步的金漆桌上。真生要让兰娘首席,兰娘再四推了一会,只得坐在左首。真生即于右边,对着兰娘而坐。蕙娘坐于真生肩下,三个人一团儿坐定,说说笑笑,饮得兴浓。真生每把兰娘细看,兰娘也时时注视真生。
有顷酒乾,真生唤取笔砚,向着兰娘,笑道:“贱妾有幸,得与大娘相会。虽则略识几个字儿,不敢藏拙,辄欲以俚言为则,深愧驴鸣犬吠,聊以博大方之一笑耳。”
兰娘道:“奴家目不识丁,安辨诗中趣味,既蒙赐教,敢不求领珠玉。”真生不假思索,提起兔毫,顷刻间,挥成五言一律道:疑是来姑射,春风掠鬓多。幽梅讶素影,新柳学织蛾。敛恨莺难似,知音卓岂过。不须窥皓魄,只乐胜嫦娥。
兰娘念了一遍,又是一遍。莞然而笑道:“妾虽孤帷寂处,岂敢效窃药嫦娥,有辱揄扬,能无愧汗。至云知音卓岂过,则非知我之言。妾自赵郎弃世以来,敛眉蕙幌,形同春后残枝,避月幽窗,心与雪冰同冷,从来不喻宫商,纵有琴音,亦不愿闻之于耳,何竟以卓文相比,无乃谑妾乎!”
蕙娘急将诗篇夺去,放在一边道:“大家尽兴吃杯酒儿,何必做此冷淡生活。”即唤灵芸,折进红梅一枝,着令绯桃击鼓,闹喧喧的将花催递。
真生向着蕙娘,丢了一个眼色。蕙娘心下意会,暗暗嘱咐绯桃,候着花到赵大娘手内,便须停鼓。兰娘哪里醒觉,被着二人做弄,一连饮了数杯。倒是秋莲眼乖,忍笑不住,俄而花又传到兰娘。兰娘接得到手,急欲递付真生。真生推缓不接,而绯桃鼓声已绝矣,秋莲从旁抚掌道:“大姑娘已被暗算,只怕要沉醉哩。”
兰娘忽然醒起道:“是了!是了!怪道花才到手,鼓声即住。原来被你两人使计。”
真生同着蕙娘,笑得肚痛。俱是一堆儿靠在椅上。时已夜阑人静,急命收拾进房。兰娘要与真生同睡,真生心下暗喜,悄悄的问着蕙娘,蕙娘变色道:“语言动静,犹恐露出破绽,你却忘记自身,果系雌儿,可与家姊共睡得的么?”
真生没奈何,勉强推却。那兰娘怎知就里,心上倒觉有些不快,坐在床沿,担起那嫩尖尖一丢儿的小脚,卸脱鲛绡,重又层层裹束,把脚缠完,又向便桶小解,才脱下了上下衣裳,钻进被里,那白松松的嫩腰,润趐趐的香乳,全不遮掩,被着真生子午卯酉,一一瞧见,那一团欲火,怎生按纳得住,急忙吹灭银灯,钻到蕙娘头边睡下。
原来房中,靠着南首,丁字样儿,排下两只梨木凉床,相去仅隔尺馀。蕙娘只因多吃了几杯,未上床时,先已情兴勃勃,及伸手摸着了真生的那件话儿,直挺挺坚硬如铁,便即举身相就。真生扒到腹上,把那尘尾插得进进,不上五、六十抽,牝中骚水流出,渐渐泛溢有声。
蕙娘俯耳低言道:“家姊尚未睡着,你且缓缓而来,万一被她听见,怎好掩饰?”
真生口虽应诺,一心只想着兰娘那件风风流流,簇新妙物,恨不得立时到手,遍身欲火上炎,赤腾腾的,真有泰山般高,沧海般阔,凭你仔细叮咛,怎生忍耐得住。只管深一会,浅一会,用力抽送不歇。及弄到紧要之处,蕙娘只觉十分爽快,哪里记得兰娘,就在床背后,照旧咿咿呀呀,叫唤肉麻,做出许多要干模样。
不料兰娘果然不曾睡去。初时虽觉有些响动,也还不在心上,以后渐渐床脚摇响,连那帐钩,亦是响叮当,撼动不已,始骇然道:“这也奇诧得紧,怎么女人对女人,恰像云雨的一般,莫非这个真大娘,是一个男子假扮的么?”又想道:“难道蕙娘背着姨夫偷汉不成,就是世间美貌的男子不少,也不信有这样俊丽的。”
正在胡思乱忖,忽听得蕙娘口内,气喘吁吁,带笑骂道:“短命的家伙!这一会又被你着着实实的抽上一二千了,把我弄得好不耐烦,也该知人死活,难道射死了人,不要偿命的么?”
真生亦带笑骂道:“小淫妇,不要掉谎,像你骚水儿只管淋出来,臀尖儿不住的掀上相凑,这般样要干,是个射不死的。”
兰娘听到此处,已是了然明白,把那一年另三个月的苦守冰心,立时撇下,只觉牝内忽地里作怪起来。恰像有百十疥虫钻咬,活痒活痛,着实难禁,便转道:“这件事儿,只该我孤孀们做的,妹妹有了丈夫,还要与人私弄,这也算得上是一个骚货了。”
又听得连声唤道:“亲肉心肝,你这东西里面,觉着抽进抽出,果是怎样光景,若肯细说,再与你弄个十分爽利。”
那蕙娘应道:“臭贼囚,只管问它则甚。外边皮肉,倒觉有些辣烘烘,不十分有趣。惟在龟头深深射进,里面又酸又痒,其实妙不可言。”
以后语声渐低,不甚分明。只听得淅淅索索,一连抽响不绝。兰娘此时,欲要忍着心,奈何遍身欲火难禁,欲要唤着蕙娘,打做一路,又不敢启口。只得咬着被角,把那馋津屡咽,更将两只脚儿紧紧夹牢,勉强支吾了一会,再侧耳听时,已是寂无响动。
但见窗上月光射入,照得满房雪亮,伸手去摸,牝户湿腻腻的,流出了好些精水,连忙起身拿纸揩抹乾净。偷将罗帐,揭开一看,两个并着头,嘴对嘴的,搂抱睡熟。兰娘瞅了一眼,叹口气道:“自家姐妹,不以心腹相看,把一男子汉,扮做妇人哄我,却教我赤身露体,全不提防,被着那厮瞧见。到了天明,我且不要说破,看她怎样隐瞒。”心上不住的左思右想,翻来覆去,辗转不能合眼。将近鸡鸣,反昏沉的神困起来。
第四回乐极悲生二凶酿一宵奇祸
诗曰:阳台暮春兴朝朝,妹既多情姊更妖;窃得风流无限趣,羡君何福可能消。
其二:乐事从来不可长,风波倏尔作君殃;只因讨尽佳人债,也被狂蜂恣采香。
到了天明,真生同着蕙娘,揽衣先起。兰娘为因一夜无眠,竟沉沉熟睡,及至起身,真生梳洗已毕,步近床前,只见兰娘刚把那衣带绾结,慢慢的贴了金扣,将欲套上绣鞋,一个呵欠,重又靠在床栏上,虽则鬓横鬟侧,粉褪脂残,然而倦态如醒,枕痕印颊。更有一段妖艳动人。
真生笑道:“奴家最苦夜长。为何大娘,日已数竿,犹觉睡魔未退。”
兰娘道:“只为那狂鼠无礼,终夜胡行。撩得人睡不贴枕耳。”
既而梳妆毕后,吃过早膳,真生从容问道:“闻得大娘素性好书,亦尝读西厢传,而识崔张之事乎?”
兰娘道:“淫词艳曲,妾所厌观,而况崔莺失身苟合,尤非女子所宜诵读。”
真生道:“崔张之事,千古以为美谈,不谓大娘,亦执着于道学迂腐之见,所恨妾非男子,假使得做张生,决不遇见莺莺,把她轻易放过。曾有一个俚对,举以求教。”即念道:张琪游殿而觏崔莺,奇遇奇缘。
兰娘不假思索,应声而对:许行衣褐而说神农,异言异服。
正在谑笑未绝,只见蕙娘打从窗外走进,手中扑着一只蝴蝶,笑嘻嘻的,付与兰娘道:“这只粉蝶儿,乃是英台后身,姐姐爱他么?”
兰娘微笑道:“曾闻祝英台以女扮男,岂料今日,反有以男扮女,只怕此蝶不是祝娘后身,乃是梁生所化。”
蕙娘听见语有来历,登时双脸涨红,兰娘又笑道:“我本欲将汝放去,怪汝胆大性狂,辄敢闯入花丛,应得何罪。”
真生道:“大娘不要错怪了它,岂蝶能恋花,乃花自迷蝶耳,即使治罪,不过和奸拟杖。”
蕙娘慌忙扯着真生,走到后房静密之处,再三埋怨道:“我何等样叮嘱你,你为何出言绝不谨慎。适才我家姐姐,语中带谑,未必无心。万一被她觑破机关,教妾羞愧何地。”
一边蕙娘自和真生说话,不料兰娘,也把秋莲悄悄唤过,备以夜间听闻,眸述一遍。
那秋莲又是一个淫骚之妇,骤然听着真生底里,心中便觉痒痒,急忙点首道:“不差不差,怪道金莲忒大,语言忒粗,原来果是狂童乔扮。”一头说,一头走入厨房,扯着灵芸,诘问其故,灵芸含笑不言。
再四诘之,灵芸道:“真亦是假,假亦是真,总与秋嫂无关,何劳垂问。”
秋莲带笑骂道:“贼小淫妇儿,想必也被那生开了痒窍,所以隐瞒曲护。”
灵芸亦戏骂道:“什么那生不那生。你若不是淫妇,怎说着男子汉,便是这般殷殷着意。”
两个一递一答,恣意谑了一会,到得午后,蕙娘同着兰娘下棋,真生独自一个,步到花边,徘徊了半晌,四顾无人,便即立向石边小解。不料秋莲有心,早已躲在花荫偷觑,远远的张见了,那根五寸长的尘柄,拍手揶揄道:“我只道是真大娘,原来却是一个偷花贼。”
真生闻着笑声,慌忙抬头一看,认是秋莲,便如飞的趋过竹屏,拦腰抱住,秋莲并不推阻,也便搂着真生亲嘴。
真生道:“你家大娘,守寡多时,不免得春心发动。我要央你作个撮合山,你可肯么?”
秋莲点头道:“要我做个蜂蝶使,事亦不难,只不知何以相谢。”
真生道:“小生孤寒之士,量无金帛奉酬,既蒙金诺,愿与子先赴阳台,以尽其兴如何?”
秋莲微微含笑,绝无难色,即于碧桃之下,芳草之上,解松裙带,搂住云雨。原来秋莲年纪虽老,那话儿肥肥腻腻,十分紧凑,更兼帮衬肉麻,勇于承受,引得真生兴发如狂,急急的尽根送入,为之盘旋顿挫者,约有五百馀抽。
秋莲浪声叫快道:“我的亲亲小肉儿,只道你还是嫩货,却有这般本事,怪不得那灵芸小淫妇,与你通线做脚,遮隐不言。”
真生亦顶紧花心,连呼有趣,正在鏖战之际,忽闻疾声叫唤,只得草草完局。
真生道:“所托之事,幸乞即为图成。”
秋莲整衣而起,低声应道:“你有心,他也未必无意,虽仗我花言巧语,婉转先容,也要你拨雨撩云,趁机着手。”
言妾,疾忙进内,乘间以告兰娘,兰娘为之首肯,既而晚觞饮罢,淡月笼窗,真生朗声吟那昔贤诗句,以拨兰娘道:细看梅花殊有意,安排清梦到罗浮。
兰娘默喻其旨,亦以旧诗答道:雌兮得雄愿已足,雄兮将雌胡不知。
蕙娘虽则敏慧,竟猜不出两人心事。惟催促道:“据我看来,倒不如:拥衾卧看窗前月,何必纷纷说旧诗。”
遂即灭银灯,解衣就榻,那真生之意,虽在兰娘,免不得略把蕙娘发付,俄而二更将尽,候着蕙娘酣睡之际,便即悄悄下来,跳过兰娘床上,兰娘向来寡处,尚可勉强支吾,那一夜,为因等着真生,春心勃发,顷刻难持,只得把那双股夹牢,侧着耳朵,听其响动。
到了夜分时候,转觉牝中发痒,难伸难缩,遍身欲火如焚,及至真生跳上床来,反觉害羞,假作睡熟。真生扒到腹上,就将双股推起,把那尘尾一挺尽根,也不暇唤问,只管深深抽送,那牝户之妙,毛疏肌嫩又紧又浅,不亚蕙娘。
一连抽了数百,兰娘觉着怡然爽快,哪里还作得酣睡的模样,不觉两手把那屁股紧紧攀定,下面臀儿不住的耸起相凑,正是云当旷后心尤荡,战到酣时兴愈浓。真生故意把那肉具拖出牝口不动,急得兰娘不能忍耐,连声骂道:“短命的贼!我以冰心玉操,一旦被污,反要作耍人么?”
真生微微含笑,不动如故,兰娘无可奈何,只得哀恳道:“亲亲心肉,你也要怜人痛痒,倘或弄死了人,须要偿命的哩。”
真生低低唤道:“我的知趣爱卿,晓得你久旷之后,欲火太炽,故而徐徐含养,当与子作一番鏖战,以尽欢娱,何消这等着急。”
遂即尽根顶入,狠命狂抽,一口气就有千馀,乃问道:“卿亦乐乎,可以罢休么?”
兰娘气喘吁吁,娇声应道:“乐则乐矣,当与我再为驰骤,未可已也。”
真生便把金莲高高推起,一深一浅,鼓勇冲突,复为狂荡久之,又问道:“我之本领如何,可以中卿之意么?”
兰娘道:“先夫三度,不足以抵郎之一度。妾自结缡已来,从未历此妙境,霎时间遍体趐麻,魂灵儿都被郎摄去矣,幸勿再问,任子狂荡可也。”
真生却把兰娘放起,推开鸳枕,着令翻面覆卧,双膝拄席,把那屁股高高掀突,自却扒到背上,将尘尾从后插进,两手扳住纤腰,一抽急一抽的,自首至根,深深顶送,上边尽力一搠,下面突起凑合,弄得牝内淫水泛滥,汩汩有声,一连又有五、六百抽。
蕙娘忽自梦中惊醒,既不见真生在侧,猛听得帐钩叮铛摇响,兰娘口中,带着笑声,咿咿呀呀,呻吟不绝。慌忙起身下床,也不及穿上衣裙,赤着身体,走过去揭开帐子一看,那一夜旬有四日,月色盈窗,照得满房雪亮,只见两个人,一高一下,正在云酣雨骤,不觉怒道:“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守节寡妇,偏会夤夜偷情,岂不愧耻。”
兰娘笑而应道:“只因贤妹善于偷汉,愚姊不才,聊而效颦。”
蕙娘十分含着醋意,又气愤的道:“纵或春心易荡,不妨各有所私。岂可强窃行奸,夺人之爱。”
兰娘道:“妹妹说的话儿,殊为欠理,那真郎非汝丈夫,既可以私于尔,亦可以私于我,尔着恼,我偏不恼。”
真生看见蕙娘精赤条条,便伸手一把拖进被内,道:“我的亲肉,不要冻坏了身子,你也上床来,大家同睡罢。”
蕙娘照着脸上啐了一啐道:“好一个负心短命的贼,你既有了别个,何消忧虑我冻。”
真生道:“若肯依我,容当均尽其欢,必欲争闹不从,明日便须告别,岂可因我一人,伤了你姐妹和气。”
蕙娘夹耳根打了一掌道:“臭贼囚,说得好太平话儿,既奸其妹,复私其姊,却不太便宜了你。”
真生趁势一把,抱进被窝,扒到腹上,举着尘尾就刺,登时云雨起来,连连抽顶,不计其数。蕙娘到了爽利之处,一般也是咿咿呀呀,乱声叫快,牝中骚水涌出,顷刻间,罗巾两换。兰娘在旁,觑着两人欢恋之状,愈觉骚痒异常,十分难过,不住哀恳道:“忍心短命的冤家,你们只管自己快活,却教我怎生捱耐。”
真生只得丢了蕙娘,扒过来重与兰娘交合,怎知干了多时,那件话儿已是软郎当,不似初时坚举,直等摩弄了好一会,方能塞入阴门,刚刚六、七抽,即已一泄如注。急得兰娘翻身扒起,把那肉具放入口中,吞吐吮咂,不移时,坚硬如铁。遂即重赴阳台,着实狂弄了一会。又与蕙娘抽上千馀,方才完事。不觉鸡声唱起,东方微白矣。
自此真生鲜衣朱履,不复更为女妆,每夜同着姐妹两个,轮流欢媾,不消细述。
过了月馀,忽见书童文渊,急忙报进道:“相公回来了。”原来崔启云之冤,全赖按台清正,驳发按察司审明得豁。当日一同回到庄上,相见之际,悲喜交集,各自慰问了一番。兰娘为因子昂已回,不好再住,只得暗与真生订约,含泪而别。不题。
且说本县学中,有一高梧表唤栖凤,与姚子昂自幼同窗契厚。忽一日,到庄探望,闲话之间,子昂备誉真生之美,那高秀才亦坐龙阳之癖,听说真楚玉十分美俊,心下好不动火,固请相见。
子昂便着真生出来,揖毕就坐,但觉琼姿琦质,光彩映人。高梧啧啧称誉道:“真兄雅致,真与尊讳相符。假使卞和获遇,决不蒙三刖之罪。”
真生微笑道:“过蒙雅鉴谬褒,将无增其愧赧。”那高秀才恋恋不舍,直盘桓至暮而去。
次日清晨,即着人持简相请,并馈玉簪金扇数物,真生知其来意,托以冒寒,而壁其所赠。
过了两日,高梧又亲自来邀,子昂推避不见,高梧大怒,当晚遣人致书发话道:真子可为兄友,亦可与弟友。所谓大家骰盆,人人可掷,岂曰楚材而维晋用耶。兄乃擅嬖托辞,曾不念昔同袍之谊乎!窃恐倾家不独女色,若复执迷,终贻后悔。
子昂看毕,怒气勃然,将书扯得粉碎,又把来人骂了一顿,那人默默回去,备细禀述高梧。高梧愈加气愤,忽见堂兄高梓,趋进疾呼道:“栖凤贤弟,有一椿绝大富贵,从天降付,可欲相闻否?”
高梧便把怒容放下,慌忙邀进后面密室,备问其故。
高梓道:“今上虽则励精图治,怎奈朝臣各立门户,徒事空谈,窃见闯寇李自成,众推豪杰,所以兵不血刃,竟有河南之地,远近士民,无不望风归附,今拥兵数万,带将百员,欲窥楚地。他手下有一爱将,唤做王恩用,与我曾有一面之识。近日带领心腹健勇四十多人,改服更名,潜寓在城隍庙内,昨特将书邀我到寓,备说闯王不日便取楚地,黄郡耆衿,俱已密约通谋,又遣心腹将士,四处散布,只待大兵临城,即为内应。倘有奇才异能,先竞投府,即日授官,设或徘徊歧路,城破之日,必至玉石俱焚,为此愚兄,特来与弟商议,可否之间,幸为一决。”
高梧欣然笑道:“岂不闻子舆氏有言,虽有智慧,不如乘势。我辈做了一个穷秀才,既有这般机会,岂可错过,便当绘写出本省舆图,速去献策为上。”
高梓大喜道:“我道贤弟有些主意,果然所见不差,只是事不宜迟,今晚约了王将军,指日就去为妙。”
高梧道:“且住!小弟还有一件心事,正在无计可施,意欲乘此机会,相烦王恩用,少助一臂之力,未知可否?”
高梓笑道:“临阵对敌,乃是这样大事,他犹视作等闲。若在吾弟,不过要他代为报仇雪愤,有何不可,但不知为着哪能一件事情,愿闻其详。”
高梧道:“小弟这个毛病,吾兄向所熟知。近来为一真连城,果有十分美貌,岂意姚子昂恃强擅据,几次差人邀请,那厮立意不肯放来。故弟不在一官,惟欲王将军,为弟夺得真生,便当归顺李闯,死心效用。”
高梓道:“既如此,就去当面一决。”
原来王恩用,乃是绍兴府山阴县人氏,年才二十四岁,生得五短身材,面如冠玉,与高杰,郑天雄,周千里等人,同为李自成手下心腹骁将。当日在寓,高梓兄弟进见谒见,只见高梧气宇轩昂,议论英发,王恩用心下大悦,先把那用兵机要,互相议论一回。高梓方说高梧,要求抢劫真生一事,王恩用欣然应允。立刻唤齐众贼,密令整备器械船只,以便劫了真生,即时回去。当夜黄昏时分,高梧在前引导,众贼渐次出城,向着园林左侧,分头潜伏。
再说真生那一夜,同着子昂,蕙娘并坐饮酒,子昂笑向真生道:“我以羁省月馀,精神倦怠,故而抵家旬日,未及与子作彻夜之欢,今夕三人,拚得同饮一醉,然后互缔鸳鸯,以竟人间之乐。不识吾子可见许否?”
真生道:“方图永远欢娱,何必这般着急。”
子昂叹息道:“子乃聪明人,怎说此懵懂话。虽则尔我相逢,情钟非偶,然恐子之年少难留,我亦浮生几许。昔人有云:既无长绳系白日,又无大药驻永颜。我每三复是诗,不得不及时行乐耳。”
既而酒至半酣,蕙娘谈起高梧。真生道:“此君如鬼如蜮,乃是奸险之徒,深悔那日多与他相会一面。”
子昂道:“这也不足为虑,凭他奸巧百端,只怕无计奈何得我。”
正在说得兴浓,忽闻四下哨响,子昂慌忙站起,侧耳听时,门前喊声骤发,内有一人大呼道:“不要放走了姚子昂。”
姚子昂吓得心胆俱碎,也顾不得真生,急忙忙的打从侧门逃出,躲在池边草内,举眼望时,只见众贼,一个个执枪挂剑,鱼贯而进。子昂叫得一声苦,不知头脑,只得把那泥墙推卸,跳出园外,乱声叫喊。
此时将有二更天气,那些邻居,听说强盗抢劫,个个惊慌,谁肯出门救护。直等众贼去后,书童寻唤,子昂方敢进入园内,检点衣资器玩,所失不多,单单不见了真生,并蕙娘,灵芸,都被抢去,子昂泪如雨点,不觉捶胸号哭。
次日,进禀县尊,出捕挨缉,自亦同着崔启云,到处察访,杳无下落,每至花晨月夕,思忆真生,无不泪零如雨。正是:谁言褒妹能亡国,始信瑕朝解误人。
第五回伪公主大闹上元夜
诗曰:离合皆天意,风流在宿缘;只因人似玉,赢得貌如仙。
真生举眼视之,此人非别,即高梧也。心下想道:“原来为我起这祸根,如今既已堕彼局中,我且权时忍耐。”主意已定,便假作笑容道:“弟以何待人物,有辱高兄这般雅爱。”
高梧道:“真兄若不嫌弃高某,誓当生死不忘,然不特为兄美韵,徒怀淫亵而已。因以闯王招贤纳俊,正我辈建功立业之秋,所以屈兄同往,投附闯王。”
真生应声道:“吾兄所见极是。”
既而解衣就寝,高梧钻到头边睡下,轻轻抱住,曲尽绸缪。真生坦然依顺,略不推拒。高梧喜极,便以肉具耸入,初时仅有四寸长,甚觉丫口宽绰,及往来抽送数百之外,渐渐长满尺许,塞紧臀眼,真生酸痒难禁,每每掀起相凑。高梧亦以十分美满,用力频抽,直到黎明,方才歇息。
真生问道:“吾兄此物,因甚初时短小,以后便有如许之长。”高梧道:“我于少时遇一术士,授以养龟之法,故交接时,被着阴水一淋,便即修伟无比。又能坚久不泄,蒙兄厚爱,愿以此方相赠。”真生欣然恳乞,即依原方制药,敷养数月,后与妇人交媾,果然长大坚久,比着高梧一般。闲话休题。
且说在路,晓夜趱行,不消数日,已抵河南。候着李自成清晨登帐,各将官参见已毕。王恩用率领高梓三人进见。李贼降阶迎接,礼极谦恭。到了殿上,吩咐左右看椅赐坐,李贼从容问道:“寡人凉德,偶以士民所属,不自揣量,欲伸大义于天下。顾今虽则得据中原,邻省未克,幸辱先生俨然赐降,不知有何良策,以教寡人。”
高梧道:“天命人心,惟归有德,诚以大王之贤,师旅之众,长驱至楚,所到之处,势如破竹矣,焉有不服者哉。”
李贼大喜,许以得了湖广,即除官职。当夜排宴款待,上首坐着李贼,两傍一带坐下,乃是宋矮子,高杰,王恩用等二十馀人,酒后喧哗,绝无尊卑体统。真生暗暗窃笑道:“此乃鼠贼,无能为也。”自后探听李自成点集军马,果欲先犯楚地,将图乘间逃归,报于子昂夫妇,一同远遁。
忽一日,二高俱以拜客远出,真生低首寻思,徘徊于廊庑之下,背后有人唤他道:“这也奇怪,那生好像真郎,为何却在此处?”
真生抬头一看,不觉失惊道:“你是灵芸姐,因甚亦在这里?”
灵芸泣道:“妾与二娘躲避不及,一同被劫下船,过得一晚,又与二娘分散,妾被高梓强占在此。”
真生听说蕙娘亦被贼掳,止不住眼眶边泪珠滚下,即到王恩用宅内,细细察访,并无踪影,又探听得李自成有女,名唤翠微,年方一十七岁,生得月貌花容,能会骑马射箭,往往检选美貌男子,留入帐中淫媾。真生得了这个消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以果饼,分啖李自成营内小儿,着令歌道:真连城,赛美人,红楼少妇争掷果,难买真郎一片心。
那些儿童,一传两,两传三,唱得热闹。自内至外,纷纷遍满,这歌声传入李翠微耳内,唤过心腹人张梅以问之。
张梅禀道:“这真连城,名唤楚玉,乃是黄州人氏,随着高秀才,投顺候用。为他姿容美丽,宛像一个妇人,所以儿童每每歌唱。”
翠微道:“候着闲瑕时,你可唤来见我。”张梅喏喏应声而退。
一日中午,真生正在街上闲走,忽听得远远吆喝,回首看时,只见枪戟横空,仪卫众盛,那持棍的,向着真生大喝道:“公主娘娘鸾驾到了,你是什么人,辄也胡行不避。”
真生故意慢腾腾的,闪入房檐之下,恰值李翠微马头相近,翠微一眼觑见真生,便把缰绳带住,唤过张梅吩咐道:“你去问那滴水下站着的,那个后生,叫做什么名字,还是何等样人?”
张梅道:“不用问得,这个就是奴婢禀过的,唤做真连城。”
翠微微带笑容,便叫请来相见。真生走近马首,长揖不拜。
李翠微道:“卿就是黄州真楚玉么?俺帐下少一书算的,卿若未就外员,何不到我跟前,权为记室。”
真生道:“荷蒙娘娘青眼,只因真某,依附高秀才而来,被他压束,须得娘娘懿旨,吩咐高生,才敢侍奉辇毂。”
李翠微便唤:“张梅,你随着真生回寓,传我之命,晓谕高秀才一声,就要作速同来宫内侍候。”吩咐毕,催趱仪从,加鞭骤马而回。
因见了真生美丽无双,心下暗暗欢喜,坐在后厅,等了半晌,张梅气喘吁吁,进来禀道:“小的同着真生去见高梧,即宣娘娘令旨,岂料高秀才,出言不逊,就将真生夺去藏匿,不敢迟延,就来回覆。”
翠微大怒道:“何不就将高梧那厮,锁来见我。”
张梅道:“高梧倚藉王都使之势,近日又与将军高杰,结为兄弟,故敢违逆娘娘,小的每不奉上命,民敢轻易触犯。”
翠微道:“既如此,就着你去,召那高王二将到来,待我亲自吩咐,不怕他不将真生送至。”
张梅道:“二将既为高梧心腹,娘娘若与理论,他必满口胡赖,愈发把那真生远远的藏匿过了,所谓打草蛇惊,反为不美。依着小人,明后日乃上元节夕,娘娘宜速禀过王爷,诏谕全城百姓,着令轮纳各色异巧花灯,即于宫楼前,结起鳌山一座,遍选上等乐户,承应吹打,近来有一妓女,名唤花六娘,喉咙轻爽,每一发声,远远绕梁,娘娘既有绝才,何不新翻元宵艳曲,即设宴于万花楼下,一边令花六娘巧啭歌喉,一边多着伶人跳狮跳猱,百般戏舞。传谕各役,不许阻挠看灯,听凭出入,如此则高梧那厮,必与真生同来看玩,俺这里预选勇壮,扎缚整齐,靠着鳌山四面埋伏,只听小人击着灯盏为号,轻轻的密将真生抢入内宫,人不知,鬼不觉,却不是个绝妙的上策。”
翠微大喜道:“汝言甚是有理。”遂即一一依计而行。
到了十五日,已牌时候,鼓声三响。李翠微浓妆艳束,出宫升座,点齐将士,先唤游击晁明罡,给予令旗道:“汝带本名下一百步兵,俱要白盔白甲,屯扎在鳌山南首,倘有看灯奸细,乘机造乱,急出救援。”又唤守备沈奇文,张汝信,卢元等,着令带领人马,分守东西北隅三处,又着令勇士陈翼等四名,只看张梅指点,便将真生抢入内营,一一传令已毕。各人自去整备,不消细述。
那一夜,灯火鳌山之盛果然无比,满城士庶,听说公主娘娘亲制艳曲,着那有名歌妓花六娘单唱,无不携老挈幼,争来看玩。只见李翠微穿着大红绣蟒,坐在软玉屏前,锦幔底下,旁边站着花六娘,按板唱道:山灯渔犯灯如画,人如蚁,总为赏元宵。妆点出锦天绣地,抵多少闹攘攘,笙歌喧沸,试问取今夕是何夕。这相逢忒煞奇,轻轻说与他,笑声要低。虽则是灯影堪遮掩,也要虑露容光惹是非。爱煞他果倾城婉丽,(玉芙蓉)害相思。经今日久甫,得效于飞。
锦庭乐(锦缠道)笑他每每振盈盈,村的俏的,男女混相携。更喧哗打着灯谜。(满庭芳)且和你离芳街,步星桥,略一徙倚,递歌声落梅浓李,响铜壶玉漏频滴。(普天乐)一任他攘攘熙熙,偏咱巧遇是这上元之夕。
朱奴儿犯一处处灯辉月辉,一阵阵喧填鼓鼙,一曲升平贺圣禧,大家羡皇都佳气。从今后岁岁如斯,(玉芙蓉)愿和伊,一只永拟凤鸾栖。
六么令夜阑风起,荡春衫香霭遥飞。金鞭欲下马频嘶,归去也。月西移,听云嗷隐隐朱门里。
尾声归来重把栏杆倚,慢慢的唱和新诗赠月姨,直等那斗转参移始掩扉。
原来李翠微,诗词歌赋,无不精工,这一篇曲内,就寓会着真生的意思。故有今夕何夕,相逢忒奇之句。
且说高梓,高梧,晓得李氏营前,搭彩张灯,十分繁盛,意欲看赏一遍,又恐真生要去,惹起是非,便央王恩用拨遣兵勇五十名,跟随同往。只见人山人海,挤满街路。那些兵勇,倚着都使势头,奋力向前,逢着就打。所以高梧辈,挨得进去,直至绣幔底下,足有万碗花灯,照耀如同白日。真生远远的望见李翠微,妆扮得十分美艳,宛像那天仙玉女。又见那香案边,威仪济济的站着张梅。真生毕竟乖巧,趁着众人一涌,便把高梧撇下,一直挤到张梅肩侧,张梅早已留心,就将灯盏当当击响,陈翼即从人队里,蓦地跳出,轻舒猿臂,竟把真生轻轻的抱放肋下,鼓勇如飞,向着营内而去。高梧望见,不觉大惊,连声疾呼道:“有能为我夺得真生转来,定应重赏。”
那些兵勇,都是绿林剪径之辈,看见筵席上罗列着金银器皿,巴不得乘势抢掠,就把执事员役,一连杀死数人,不提防令旗一展,南有晁明罡领兵杀进,北有沈奇文率众救援,东西两路,又有张汝信、卢元等,一同冲至,登时团团围住,搜出高梓、高梧,剁做肉泥。此时李自成还在正殿上,同着众贼饮酒。
翠微亲自进去禀道:“都使王恩用造反,引任奸细高梧,领兵抢掠,杀死孩儿手下兵役五名,伏乞父王发兵剿捕。”李自成大惊道:“那王恩用孤家待他不薄,怎忍谋叛,其中必有主谋作反,须要一一查究正法。”
高杰惟恐牵累及已,连忙禀道:“既是王恩用谋为不轨,臣愿领兵抄斩,以靖国难。”
李自成点头依允,高杰登时点起本部军马,围住了王恩用内宅,不分老幼,合门击杀。不题。
再说真生,挤到张梅身边,意欲央他报与翠微,忽被陈翼拦腰抱住,一直奔进内房,心下暗暗惊喜。只见房内设酒一桌,放着两副杯筋,就有十馀个美貌妇女,担茶送菜,竞露殷勤,坐了好一会,方见一班侍卫,簇拥着翠微走进,连声吩咐道:“夜深了,只留文玉,贾娥在房侍候,其馀各自回避。”
真生慌忙起身迎接,翠微带笑说道:“只为高梓无礼,顷已禀过父王,连着王恩用一并伏诛。已曾吩咐备酒,与卿少述。”
真生道:“念某一介书生,三尺微命,过蒙娘娘俯赐恩波,已出望外,怎敢并坐饮酒。”
翠微道:“真郎说哪里话来,妾父叛据一隅。虽有雄兵百万,然以天命人心所属,尚未知是谁家之天下,故今夕之会,非图苟且为欢,实欲细表衷杯,幸勿过逊。”
须臾,酒过数巡,翠微又道:“妾才十七,似与君齿相方,愚鄙之思,愿以终身托付白首,虽不传言于媒妁,请命于父母,然以草昧之时,难拘恒礼,自今一订,矢志不易,惟君永念,勿得辄有二三。”
真生低低道:“虽蒙娘娘殊恩见爱,但恐物议易生,不致有他患否?”
翠微道:“君真书生,不脱腐儒之气,妾今部下所统马步将士,共有一万馀人。生杀之权,皆妾自主,何况闺阁之内,情欲之私,谁敢妄生议论,但请勿忧。”
只见文玉,贾娥双双跪下道:“王爷传令,明日午时三刻,亲督大兵十万,往取湖广,料想娘娘必要护驾从征,试听那铜壶中,玉漏将残,幸乞暂停议论,早早安寝罢。”翠微笑道:“奴婢每言之有理,且待破了武昌,当与爱卿图一痛快。”
即命收拾,站起身来,携着真生之手,同进卧房。即唤贾娥放下绣帏,解衣就榻。
交合之际,翠微既非元身,真生那件话儿,亦仅有五寸馀长,所以轻轻插入,便堪往来驰骤,情波既洽,狂荡愈深。俄而抽到数百之外,渐觉肉具又粗又长,外与阴门紧凑,间不容发,内则直抵含葩,旁无馀隙,恰像依着牝户生下来的。
翠微口内咿咿呀呀,娇声婉转,连连唤道:“快哉!死也死也!卿岂仙耶!为何生得这般妙物,把我内中紧紧塞满,似酸非酸,似痒非痒,线一抽顶,只觉遍身爽快。若再一会,我的魂儿只怕要飞去了。”
真生听见妖声浪气,愈觉兴浓,便把双腿掮搁臂弯,着实冲突,足有一千馀抽。抱住问道:“鄙人不才,可以中得娘娘之意么?”
翠微笑道:“郎君非仙即怪,不然怎有如许本事。实不相瞒,妾自破体以来,曾经几番作乐,纵使态貌有如郎君这样俊俏的,那件话儿,怎得长又长,大又大,就是阳物修伟的也有,怎及得这般坚久不泄;便有通宵不倦的,那比得爱卿风流知趣,温雅近人。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卿真如意君也。”
说罢,即以臀儿高高突起,真生兴如火炽,便即狠命射进,尽根抽送,又有千馀,方罢了事。
只听得鼓声三响,李自成早已升帐点兵,翠微亦即起身梳冼,传令将士作速披挂听点。真生为着母亲在家,惟忍乱兵冲散,力恳翠微,发兵先往。翠微便向李自成,请为前部先锋,带领一万人马,浩浩荡荡,杀奔前来。所过州县,官民人等,无不远远迎接,开城出降。及到了武昌府,安营扎驻,以待闯贼大队人马到齐,再议征进。真生禀过翠微,同着张梅,带兵一千,前往靳水县内,迎接邬氏到营。谁知李贼未到,本地土寇已先倡乱,满城百姓纷纷移徙,东窜西逃。进入家里,单单剩得几间空房,不惟邬氏不知去向,连那左右邻居,并无一个。真生不胜凄怆,踌躇叹息了一会,只得回到武昌,再作区处。
时李自成已与翠微合兵,遂由潼关,直抵京师,至三月十九日,攻破了彰义门,李贼借居宝位,便将文武各官,拷打追赃。那些众贼,纷纷的抢掠民财,奸淫妇女,无所不至,把一座锦绣都城,搅得来天昏地暗。真生看了这般局面,料想不成大事,若非远遁,祸必及身。
一日早起,乘着翠微入宫去了,急忙收拾金珠细软,揣在怀里,骑了一匹骏马,打从春明门,驰骤而出。守门贼将拦住盘诘,真生厉声叱道:“吾奉公主娘娘将令,为有紧急军情,要往城外打探,汝敢拦阻么?”
贼将认验,果有公主令旗,便笑道:“大哥不要发恼,奉着皇爷严旨,凡有军民出入,须要逐一查验。俺弟兄们奉公守法,怎敢懈驰,大哥既系娘娘将令,悉听尊便。”
真生赚得出城,惟恐翠微遣人追赶,检着小路,星夜向南而走,正是:宁离绣帐抛鸳偶,岂向潢池窃夷兵。
第六回俏梅香灯夜携云词曰:禾黍故宫何处,藤萝月色空明,西风送到塞鸿声,又砌一番秋恨。
撇却利名担子,说些儿女情根,自歌自笑自评论,独得贫中乐境。
真生赚出都门,惟恐翠微追赶,加鞭骤马,只检小路而走。那一时到处土寇窃发,人烟向绝,四野萧条,正所谓慌不择路。看到了夕阳西坠,前后并无宿店,路上又没一个人影,竟不知是何处地方,既已神疲力乏,肚内又饿,正在慌忙之际,只见刺斜里,忽地闪出两个少年来,打扮得甚是凶恶。
但见:身长腰阔,面黑眉浓,头戴剪边毡帽,又将天青色的绫帕扎额,身上俱是白绫马衣,光青布短袖罩甲,腰持双刀,寒光闪闪,手援弓箭,杀气腾腾,正是惯在绿林中称侠客,全凭剪径作生涯。
真生觑着他猛赳赳,眼睛注射,飞步而来,势头甚是利害。心内愈觉惊慌,只得连下数鞭,向前奔避。那两个少年,从后追赶,大喝道:“不晓事的鸟男女,若不跳下马来,咱们就要放箭了。”话犹未了,只听得飕的一声,早有一枝箭,擦着耳根飞过,险些儿射在脑后,真生吓得魂不附体,慌忙下马,跪求饶命。
那少年睁圆怪眼,拔刀就斫。其一少年,急忙止住道:“可惜他姿容如玉,年才妙龄,二哥不要卤莽,饶了他的性命罢。”那少年笑道:“这厮造化,饶便饶了,身边必有财物,快些将出来买命。”
真生正要向着腰边,取出金珠,忽远远望见树林里面,有一男子,同着一个妇人,背了包裹,踉踉跄跄,转弯向东而去。那两个少年,便把真生撇下道:“这厮乃笼中之鸟,不怕他走上了天,俺们且把那妇人包裹夺了来,再与他索取买命钱不迟。”一个移步先行,一个跨上马随后赶去。
真生观着去远,慌忙站起,只检荒僻小路,不要命的望前奔窜,约行了五六里,渐渐天色向晚,只见路旁一家,竹扉半掩。有一少年美妇人,倚扉而立,真生也不暇启问,口中只叫救命,向内就走。
那妇人愕然惊诧道:“这也奇怪,你是什么人?望着人家家里,只管胡乱闯入。”
真生慌忙跪下道:“前前前面遇着两个强人,谋财劫命,所以逃避而来,望小娘子容宿一宵,恩同再造了。”
那妇人微笑道:“不是奴家忍心推却,只怕躲了雷公,又逢霹雳,还到别处去罢。”
真生再三哀告道:“若不是小娘子发那恻隐之心,小生命合休矣。”
妇人道:“实不相瞒,俺家的丈夫,姓林名桂,原系响马出身,后来被着奴家规劝,改寻别业,岂料闯王作反,年荒兵乱,不能营生,所以拙夫,又与夥伴陈彪,仍旧作此道路。顷闻君说,遇着两个少年,其一必系拙夫无疑。他回来时,每在黄昏左侧,你若避在我家,却不是自投罗网,妾要劝解,又怕嫌疑不便,那时怎处?”
真生听说,愈觉惊慌无措道:“如今天色已暮,就到前途,决无生理,不知小娘子可有什么计策,可以救得小生么?”
妇人沉吟半晌,低低说道:“也罢!可怜你年未二旬,姿容俊雅,只得担着干系,把你藏匿在卧房之后,但你来已多时,想必腹中饥饿,妾有现成酒脯,聊供一餐。”
真生虽则枵腹,因为惊吓了一番,怀着鬼胎,哪里还觉饥饿。急急的饮了数杯,随那妇人指点,将身闪入在炕背后,一条夹道里面。
刚刚躲过,只听得门前马声嘶响,早有一人跳进门来,乱声问道:“大嫂,你可见一俊俏后生,打从门首经过么?”
妇人笑嘻嘻的应道:“没曾见个后生的影子,二哥,这匹马儿是何处得来的?”
那人道:“不要说起,俺与陈大哥,站到下午时候,方见一蛮子后生,骑了这马,慌慌张张,像是京城里面逃出来的,被俺喝下马来,将要结果了他,怎奈陈大再三相劝,也是那厮造化,恰又遇着一个男子,背了包裹,同一少女逃难。俺两个只道包裹内,有些油水,慌忙赶上,连那女子劫取。岂料后生,却乘机溜脱,四下里到处追寻,并无踪影。陈大爱着女子标致,强要分了去,俺便得了这马,大嫂快些弄些饭与俺吃,俺就要和你睡哩。”
真生侧耳细听,原来所遇行劫少年,果系妇人的丈夫林桂。当下林桂,吃完了酒饭,就抱妇人进房,也不吹灭灯火,到了炕上,解除衣服,即将尘尾插入牝户,不上二、三十抽,妇人口内便哼哼不绝,连声叫快道:“俺的亲达达,为什么今夜这般高兴?”
林桂道:“俺一心想着日间那女子,果有十分美貌,生擦擦被那陈大要了去,只得把你的旧东西杀火。”
两个一抽一送,淅淅索索,约弄了半更天气,真生潜避在内,初时心头尚是突突的跳,以后听得二人狂弄,忍耐不住,爬起窥看。只见妇人遍身雪白,恰像一块羊脂美玉,两只金莲,被着林桂高高推起,一进一出,抽得牝内渍渍乱响,妇人浪声唤着:“亲达达,俺的心肝肉儿。”无般不叫,直至事完,其声方止。
真生孜孜的看了一会,骤觉春兴勃发,忽地想着蕙娘,再无见期,又想起归途梗塞,愈加愁闷,将次鸡鸣号动,不曾合眼,早又听见妇人起身煮饭。那林桂亦即起来梳头洗脸,吃了一会酒肉,出门跨马而去。
时东方尚未明亮,妇人把那竹扉紧紧拴闭,翻身走进,唤着真生道:“俺家丈夫,已出门去了,你且放心出来,吃些早膳。”
真生只要脱身就路,哪里还觉一宵之苦,急忙趋出,深深揖谢道:“多蒙娘子垂恩救免,但不知此处是何地方,尚祈指示去向,倘获生还,没齿佩德。”
妇人道:“你若要去,怎好阻拦,只怕前途多梗,在在皆有响马,倒不如消停几日,以俟烽烟少息,那时回去,方保无虞。”
真生听说,展转踌躇未决。那妇人笑嘻嘻的,一把扯到炕上,并肩而坐,语言带谑,反把真生挑逗。真生细看那两脸霞红,一窝云绿,霎时间亦觉情兴勃勃,便伸手将妇人的腿上一捻。
妇人斜眼一瞅,微微笑道:“我好意救搭你,你又捏手捏脚,莫非要奸骗我么,我偏不肯。”
真生搂过亲嘴道:“岂敢奸骗,正欲假此以报厚情耳。”
妇人连忙卸了裤儿,只见两股之间,露出那件风流妙物,光腻腻一条细缝,又嫩又肥,并无半根毛影,忙将龟头插入,一捣直抵含葩,紧推缓送,乱乱椿顶,一口气足有二千馀抽。
那妇人初时,只道真生还是小伙子,不谙云雨,怎知那件话儿,热如火炭,进得牝户,倏而长又长,粗又粗,直掘掘坚硬如铁,捣得那花心欲碎,酸痒难熬,妇人乱颠乱凑,口不停声,叫出许多心肝达达。
真生为见淫骚太甚,要博她欢喜,自首至根,着实顶送,抽得那淫水滚出,唧唧乱响,恰像鳅行泥淖,又如猪吃漕水之声。往来冲突,一连又有二千馀抽。妇人爽快已极,口中叫唤渐渐声低,四肢渐渐趐软,星眸紧闭,云鬓蓬松,直挺挺不能掀起凑合,凭着真生深抽浅送,一连又捣了五百之外,妇人恍如梦中惊醒,娇声唤道:“妾已死去还魂,郎何贪恋未足。”
真生捧住双颊,连连亲嘴道:“深感娘子保护性命,敢不尽力奉承。”遂又一抽急一抽,深深射入,而妇人已香汗如珠,连丢数次,不能狂荡如初矣。
俄而傍晚,即闻扣门甚急,真生慌忙闪避,妇人慢腾腾的,启户一看,却是林桂。满面堆着笑容,带了一个绝色丽人,徒步而回。原来这个美女,即系昨日所夺的,只因陈彪之妻,十分妒悍,虽则领归一夕,不能窃云雨之欢,故与林桂,仍换了那匹马去。那林桂又是一个贪色之徒,欣欣然将马换转,觅了几品野味,也等不及夕阳西隐,即与陈彪作别回家。
当下妇人一见,未免怀着醋意,却因心上有了真生,所以笑容相接,进入厨下,连忙整治酒肴,将出金银器皿,摆满一桌。妇人坐在侧边,林桂把那女子抱放膝上,搂搂摸摸,恣意淫谑。那女子双脸断红,眉山锁绿,含愁怅怅,竟席不发一言。既而解衣就寝。云雨之间,林桂倍加狂纵,怎奈女子悲啼宛转,涕泪交流,竟不及尽欢而罢。
将至黎明,林桂起身梳洗,向着妇人再四叮嘱,好生照管,不要放走了她,遂即伏剑而出。妇人便将隔宿剩下的美味香醪,重新整理,摆在炕边一张金漆桌上,唤出真生对饮,真生偷眼瞧那女子,怎生模样,但见:云鬓蓬松,玉颜憔悴,泪沾粉颊,何殊带雨梨花。黛惨蛾眉,浑似凝烟柳叶,论芳庚,正在破瓜时候。看容止,决非小户裙钗。虽然玉损而朱汗,不失花娇而月媚,正是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
真生一见,就怀怜爱之心,因碍着妇人在旁,不好询问来历,饮了一回,妇人酒量甚浅,数杯下肚,便即骚发发的要求云雨。真生就把妇人揿倒,解了裤儿,将那直掘掘的,从后塞进阴门,做那隔山取火,狠命乱椿。不移时,足足捣了三千馀下。妇人一则沉醉,二则经了一番狂云骤雨,觉道遍身爽快。等得事完,就在炕上沉沉睡去。
真生悄然而起,向着女子,深深一揖,低声问道:“敢问姐姐贵姓芳名,还是本地人氏,或系远方被难。”
那女子泫然下泪,终泣而对道:“妾家靳水,父唤高梧,于旧年冬抄,献策闯五,杳无下落。妾名云丽,蹇遭兵乱,被虏至京,昨遇同乡周秀夫,将欲跟回故里,岂料才脱都门,又堕二贼之手,薄命如斯,自分必死,细听郎君口音,亦像楚中,为何潜避此地?”
真生听说是高梧之女,暗暗转着,拆散了子昂夫妇,天理报应不爽。遂答道:“小生果亦靳水人氏,也只为命运坎坷,身寄虎狼之口,谋归未得。今听姐姐说来,令我更加悲伤,所谓愁人莫与愁人说,引得愁人展转愁。”
云丽道:“妾乃女子,所以跬步难行。君为丈夫,奚患不能脱身回去。倘藉福庇,可以保全妾命,带领回家,生死衔接。”
真生道:“岂不欲归,事难仓促,只在两三日之内,定当乘间脱身,姐姐若要同去,必须认为夫妇。还有一说,尔我性命,不在林桂,而在妇人之手,须要曲意奉承,得其怜爱,防管稍疏,便可以捉空远遁了。”
云丽敛容再拜而谢。有顷,妇人睡觉,真生再与绸缪戏狎,而云丽亦殷勤趋奉,泣诉愁衷。哄得妇人满怀欢喜,自此一连数日,不能细述。
忽一晚将及点灯,林桂扣户疾呼道:“大嫂,俺和陈大哥被着刘将军招募连夜入城,参见授职。只在三日后回来,好生照管门户。”
真生听着,心下大喜,暗与云丽相约道:“此乃天赐机会,若再迟延,定无还乡之日矣。”
当夜两个,同着妇人,一块儿坐在炕上饮酒。真生劝过一杯,云丽随即殷殷斟奉,霎时间竟把妇人灌得沉醉。云丽假作收拾杯盏,避入厨房,真生就把妇人裤儿扯下,推起那雪白双股,将肉具一挺而入,一深一浅,急急的捣了千馀。
那妇人醉眼歪斜,双手勾住真生头颈,撒娇弄痴,乱声唤道:“俺的亲达达,我已醉的了不得,遍身趐软,凭你捣死了我罢。”
真生亦极口叫唤肉麻。只管狠命射入,一连又有七八百抽,妇人的两只手儿,已渐渐的放了下来,鼻息鼾鼾,倏已睡去。真生连忙抽身而起,只见云丽已把妇人旧包头,齐眉包裹,身上换了几件破碎衣裙,脚套一双青布小靴,并雨伞褡裢,一一收拾停当。将要出门,真生放心不下,再去听那妇人时,十分睡熟,便把竹扉带上,趁着星月之光,一步步挨到前路,忽听得后面人声嘈杂,却是一群男妇,携老挈幼疾步而来,真生捡着一个老者,因向前问道:“小生夫妇,要到黄州靳水县去的,敢求老丈指引,打从哪能一条路去?”
那老者答道:“闻得湖广大乱,只怕你回去不得,我们俱是下路人,今自京邸避难回南,你夫妇两个,不若一同到了南京再处。”
真生便与云丽商议,云丽道:“悉听官人主张,何必问妾。”真生只得随着众人,一路同走。
不一日,到了太平府当涂县界,地名唤做石沙村,众人俱下了饭店,真生独寻一个做豆腐的黄近溪家安歇,只因一路人杂,每夜和衣而卧,尚未与云丽近身。
那一晚村庄幽僻,饮了数杯,便即解衣就榻。云丽低声问道:“多蒙官人厚爱提携,尚未询及尊姓贵表。”
真生道:“小生真楚玉,表唤连城,向时曾与尊君会过。”
云丽惊喜道:“原来就是真郎。怪道妾父频频道及尊庞美丽,使妾耳熟已久,谁想难中获遇。才子自应有貌,果然名不虚传。”
真生伸手搂那牝户,又光又肥,高凸凸恰像新出笼的馒头一般。即翻身扒到腹上,将那五寸长的东西,插了进去,接连抽送,只觉牝内火热,肌肉紧凑龟头,又乾又残,十分有趣。一个经过狂风暴雨,何怕突围浪战,一个久惯偷香窃玉,自能着意温存。其欢恋之情,不消细表。
到了次日,梳洗方毕,忽听得有人唤道:“连城兄,别后久无消息,为何却在这里?”
真生抬头一看,认得是崔子服,慌忙邀进后边房内,唤出云丽相见。就把前前后后,许多被难事情备细诉说一遍,因问道:“不知仁兄有何贵干,亦到此处。”
崔子服道:“小弟为因寇盗纵横,家室如毁,同着凌雅生避地金陵,获遇大司马丰公留居幕内,近闻福藩潜避于此,特着小弟前来侦访,谁想到处物色,杳无消耗,兄既要往南都,不若暂留几日,与弟同去谒见丰公,必蒙宠遇,兄意可否?”
真生大喜道:“弟与寒荆,正苦到彼无一亲识,难以栖身,若蒙仁兄提携,信所谓骨肉我也,幸何可言。”当晚就托店家整备几吕肴菜,款待子服。
将至黄昏时候,忽闻远近纷纷惊喊,说是观音庵内火发,黄豆腐急忙寻了担桶,汲水往救。真生同着子服,亦相随而去,到了庵前,哪里是火,只见一道红光冲起,众人发声喊,都一哄而散。
真生即谓子服道:“若非真主,安得现此红光,吾兄所访福藩,莫非在内。”遂步进看时,只见一副皮匠担儿,歇在廊庑底下,一个少年眠于正殿东首地上,旁边有一老者,吹火煮药。近前把那少年细看,生得耳长面白,仪容超异,便向老者问其姓名宅居。
老者答道:“我是余姚人,姓盛,这位乃是福王殿下,只因主亡国变,盗贼蜂起,将欲避到准安,谁料中途泄病,只得偃卧于此。”
崔子服暗暗称异,近前说道:“方今燕都虽失,东南半壁,犹幸无恙,殿下既系帝室亲支,何不急往南都,招谕旧臣,起兵北向,则逆贼可除,天下可复矣。”福王微微叹息,并无一语。
那盛老亦只顾低头煮药,徐徐应道:“此乃大事,谈何容易,即在殿下犹然疑虑未决,岂是尔辈书生所知。”
二生见不是对话,转身回寓,重令暧酒对酌,既而饮罢。真生问道:“吾兄既已获遇福王,明日可即去否。”
崔子服道:“只在五鼓起身,作速赶回,报与丰公,岂堪迟误。敝寓就在前面,吾兄须要绝早梳冼,等待弟来,一同走路便了。”
子服去后,真生抱着云丽,解衣上床,仍赴阳台之梦。
正是:故人相遇情偏洽,少艾初逢兴自深。
第七回戴娇凤月下偷郎
词曰:一夜东风,吹散柳梢残雪。
御楼烟暧,对龟山采结。
箫鼓向晚,凤辇初因官阙。
千门灯火,九街风月。
绣阁人人,乍嬉游困又歇。
艳妆初试,把珠帘半揭。
娇波溜眼,手捻玉梅低说。
相逢长是,上元佳节。
《右调传言玉女》真生与高云丽在黄豆腐店,订为夫妇。那一夜恩恩爱爱,欢恋之情,不待细表。
次早五朝,崔子服即来叫唤起身就路。不一日到了金陵,真生珍宝巨万,十未货一,已获千金,即于府治东首,赁了一所住宅,又收下两个婢女,服侍云丽。当下崔子服引至寓内,与凌雅生见毕,细述寒暄,各把别后衷曲,谈了一遍。即为真生介绍,投剌谒见兵部尚书丰儒秀。
丰儒秀举眼把真生他细一看,心下暗暗惊异道:“不信男子中,偏有这般美貌,我家枉蓄姬妾二十人,哪讨得这样一个绝色来。”便笑问道:“郎君既系子服笔砚至交,必为饱学无疑,今当闯贼号,中原麋沸,在君等正宜戮力王事,以图建功立业,老夫意欲择立宗主贤王,正位南都。然后兴师征讨,徐徐图之,子意如何?”真生即陈练兵八策,语语经济,皆为时务要略。
丰儒秀大喜道:“即使老臣宿士,所谋不过如此,孰谓子方妙年,胸中便有数万甲兵,真经济之才也。使我又得佳士,岂非国家有幸。”遂留进后边廊室。
须臾茶过二次,密问崔子服道:“君去月馀,可曾探听着福藩消息否?”
崔子服备述:“遍寻不获,后在石沙村,幸获一见,现今卧病荒庵,为此急来回覆。”
丰儒秀又问:“仪妆如何?”
崔子服道:“雄姿伟质,真天人也。”
丰儒秀主意遂决,即聚文武大臣商议,择日整备鸾舆,迎接福王到京,立为皇帝,改元弘光。
那弘光帝深感丰儒秀迎立之功,降出一道旨意,着入内阁办事,仍兼兵部尚书。丰儒秀既专国政,卖官鬻爵,引树私党,一时威势赫然,权倾中外。凌崔二生,俱以恩例拔贡,凌除兵部司务,崔选取国子监博士,虽为儒秀心腹,然以内客尊严,非奉呼唤,不得进见。惟真生独蒙宠嬖,以白衣出入相府,可以时刻禀谒,左右执事,莫敢谁何。
倏忽间,又届新年。庆贺圣节已过,丰儒秀设宴内衙,独召真生陪饮,须臾酒过数巡,丰公欣然笑道:“闻子素善吟咏,当兹岁首,景物一新,可无阳春白雪,以赋皇都之佳胜乎。望即口占一章,老夫冼耳。”
真生略不构思,朗声吟道:日照千门瑞气开,梅花带雪报春来;帝心简圣隆鸿业,朝野思公辅褒才。
柏叶酒沾新雨露,建章宫焕旧蓬莱;兴师指日堪平贼,会见嫖姚奏凯回。
丰公听毕,击案赞赏道:“今早内翰诸子,以新咏赠予者,有二十馀篇,谁能及尔这般工巧宏丽,异日敷扬明盛,树帜词坛,非子而谁,老夫只在早晚间,定于圣前推荐。”
真生离席而谢道:“某子幼时,曾遇异人相说,此儿骨轻命薄,恐非远大之器,若使跻身显达,定当寿夭,今蒙恩相覆培之德,使以布衣陪侍左右,已出望外。若欲加以官职,讵惟福薄难胜,而以官守所碍,反不能趋承颜色,如今日之独荷殊恩矣。”
丰儒秀听说,愈加欢喜。即命传唤众姬出来,作乐为娱。远远听见笑语喧哗,即有一阵异香,从帘内而出。只见一个个袅袅婷婷,年皆十七、八岁,轻移莲步,趋至筵前,或衣红,或衣白,其明妆而艳饰者,共二十四姬,皆天姿国色也。以下婢鬟簇拥,不计其数。须臾坐定,吹的吹,弹的弹,唱的唱,丝竹铿锵,金石竞振,但觉洋洋盈耳,虽钧天之乐,无以过也。既而曲罢,又命衣绯艳姝,捧砚磨墨,取过金笺一幅,着令真生楷书录出前诗,艳姝屡以目送真生。真生低头不敢仰视。
是夜即与丰儒秀同宿内衙。俄而又是上元节夕,那一夜,六街三市,灯为莹煌,歌声遍满,果然繁盛无比,曾有昔《贤瑞贺仙》一词为证:瑞烟浮禁苑,正绛阙春回。
新正方半,冰轮桂华满。
溢花衢歌市,芙蓉开遍。
龙楼两观,见银烛星有难。
卷珠帘尽日笙歌,盛集宝钗金钏。
真堪羡,绮罗丛里,兰麝香中,正宜游玩。
风柔夜暧,花影乱笑声喧。
闹蛾儿满路成团打块,簇着冠儿门转。
喜皇都旧日风光,太平再现。
当夜,帝命光禄寺排宴,大臣自二品以上,皆得赐宴于文华殿。日影初西,丰儒秀即已备驾入朝。真生在家寂寞,遣人遍市异巧珠灯,着云丽设酒中堂,单邀凌崔二子,自午后饮起,直至黄昏时分。只听得门外欢声鼎沸,于时酒已微酣,遂各换了衣服,出门赏玩。
凌雅生笑向真生道:“记得前岁看灯,子独遇仙,闯入桃源之内,却把我二人撇下,不要今夜,又被那妖娆儿拉去,使弟辈寂寞空回。”
真生亦笑道:“寒室今有缟基可乐,虽则有女如云,匪我所思也。”
三个人说说笑笑,迤俪而行。自五凤楼前,转到丰儒秀私第,一路女士喧哗,花灯灿烂,慢慢的游衍了一会,将欲步出后街,忽见人丛内,闪出两个美秀童子,手中各执纱灯一碗,照一少年,纱帽皂衣,像个堂候官打扮,向着真生深深唱诺道:“老爷宴毕回衙,着某邀请真相公,有事面商,幸即移玉。”
真生道:“适闻圣上敕赐黄御酒,命各官酣饮竞夕,何独老爷谢恩先退耶?”
那官儿作色道:“子在衙内,出入许久,今以公务见召,何生疑虑耶?”
真生不敢迟延,遂与凌崔作别而往。到了门首,此时将过半夜,人尚嘈嘈杂杂,挨挤不开。那皂衣吏在前,真生在后,向人队里,急忙趋过仪门,遥见正厅上,持着一碗七尺高的绝大珠灯,照得满堂雪亮。那官儿挽了真生之手,不由甬道,却从厅侧一条小路,转向东首进去。前时那个执灯的童子,忽已不见,所过之处,并无灯火,皆是黑黝黝的,一连过了五、六层门限,始抵一室,刚刚跨足进内,即闻门上锁响。回首看时,连那官儿亦霎时不见。
月光射入珠帘,隐隐照见梁上横一匾额,写着“地近蓬莱”四字,却非平昔间,进见丰儒秀讲话之处,吓得遍身冷汗,正在狐疑不定,忽然画屏之侧,青衣秉烛,照一妇人,缓步而出,见了真生,佯作惊讶道:“好一个天大的胆,此乃妾之卧房,郎君何得擅进,独不畏平章剑锋乎?”
真生错愕不知所对,只把双眼瞄那妇人时,蛾眉霞脸,生得十分俊丽,身穿一件银红细锦的绣花袄子,外罩天青色绫缎披风,头上翠翘金凤,全似内家妆饰。那妇人又笑道:“谁言真郎敏慧,原来是一个老实头人也。既已至此,何消害怕。且到了妾之卧内,自有话说。”
真生犹逡巡不敢移步,被那美人一把拖进香闺。只见碧纱窗下,障以金屏,那铺设的都是珍奇器玩,床上锦衾绣帐,金炉内香气氤氲,洵人间别一洞天也。再于灯下,把那美人仔细一看,即是前日捧砚的衣绯艳姝,始放胆向前一揖道:“顷以皂衣吏,传太师之命,呼唤小生。谁想引入姐姐妆次,虽则蓝桥邂逅,不无玉杵之缘,其如相府森严,使小生实觉惶愧,不知所出。”
那美人答道:“妾维扬人氏,姓戴名唤娇凤,系太师爷之第四妾也,红颜命薄,误入候门。外日获见郎君姿宇秀丽,实欲如红拂之奔卫公耳。深愧自媒,幸勿鄙弃。”
真生道:“小生心非木石,岂不感领厚情,只恐羊肠险窄,将无为猎者所危。”
娇凤笑道:“郎君识见过人,何乃迢虑及此,妾所惧者,内则主上荒淫,外则四镇骄恣不睦,将来南都,更有不可知之事。即如太师名虽位极人臣,实系尸居馀气,不足畏也。妾自有乘机脱逃之计,不须成心。”
真生微微含笑,即为解卸绣衣,露出一双趐乳,粉团相似,一点点乳头,猩红可爱,及伸手抚那牝户,光油油两旁丰满,嫩毫数睫,长仅寸馀,将一指头挖入,而亦艰涩不可进。真生喜极,急忙扒到腹上,把两只脚儿高高推起,捏着尘尾就刺,怎奈牝内十分紧小,弄了好一会,方得尽根。往往来来,不到二、三百抽,娇凤即便口内咿呀,声声唤着:“有趣爱肉,射得我真快活死也。”
原来牝户甚浅,龟头直捣含葩,所以娇凤倍加爽快,连忙放下双手,把自已的臀儿紧紧扳定,凭着真生一深一浅,用力狂抽。瞬息间,捣了三千馀下,牝内骚水泛出,滚滚不绝,真生搂住粉颊,把舌尖儿放在娇凤口中,娇凤紧紧的吮咂了一会,亦把舌尖送过,既而娇声唤道:“我的亲亲爱肉,不闻那金鸡儿早已报晓么,妾实久旷兴浓,禁不住遍身欲火,愿郎急为驰骤,休要这般迟缓弄人。”
真生遂又自首至根,大肆出入,乒乒乓乓,一连又是二千馀抽。只觉牝中淫水渐乾,比前愈加紧浅,而娇凤匆匆失笑,亦已体软魂趐,比及云雨散后,揭帐一看,则已红日半窗矣。即有一婢,以人参汤捧至,娇凤指婢问生道:“郎与之面熟否?”真生凝眸熟睇,不能识认。娇凤笑道:“郎君太无眼力,此即夜半乌纱皂衣之堂候官也。”真生方才想起面庞,亦为之拍掌。
原来丰儒秀于瓜杨等处,遍选民间美女,共得二十四妾,而其最艳者,此有四姬。第一唤做萍香;次名郑倩;三曰瑞娥;其四即戴娇凤也。于四姬之内,颖敏绝伦,而丰姿姣好者,又莫如娇凤为最。即以四姬,列为四院。娇凤所居之院,名曰熙春。在群妾中,单与水氏萍香最厚。因见丰儒秀不以安邦灭贼为念,而其所务,惟在声色货利,每与萍香谈及,辄为颦蛾浩叹,及以侍宴,窥见真生才貌超群,心下依依思慕不置。乃与爱婢红樱设下计策,往常演荆钗记,红樱每以纱帽皂衣,扮做堂候官,故有此一副衣服,因即令假扮赚生,并那执灯的两个童子,亦以小婢伪扮也。话休繁絮。
当日二人揽衣下床,梳洗之后,娇凤展开鸾镜,把那五尺长的一窝云发,细细梳刷。真生靠在妆台,再注目看时,愈觉娇艳无比,感其情重,口占一词,以赠之道:昨夜入娉婷,梦入熙春。
芙蓉脸腻柳腰轻,乱撒娇痴情似海,着意温存。
甫得与相亲,便订山盟。
百年欢好一宵成,莫把佳期轻撇下,记取银灯。
娇凤微舒笑靥,亦戏调《如梦令》,以答真生道:爱煞玉人丰韵,岂索珍珠为聘;赚入绣衾里,愿作鸳鸯相并,痴甚痴甚,直到月沉更尽。
真生听毕,便把香肩勾抱,展然笑道:“姐姐才情双丽,洵可谓女中学士,风流班首矣。”既而靓妆毕后,将欲奕棋消遣,忽值丰儒秀退朝,催唤甚急,娇凤遂怀诸婢偕往,而留红樱以伴真生焉。
时红樱年才十七,身躯修洁亦颇妖冶动人,笑谓真生道:“炉内香销,可添雀舌少许,如口吻生渴,妾当以泉茗饷郎。”真生爱其娟秀,即以红樱为韵,赋诗二绝以赠之。
其诗曰:一枝浓艳倚东风,日侍衾袖小院中;柳眼梅腮浑不羡,断肠春色在娇红。
其二:嫣然一笑足倾城,未解为云已有情;漫道丰家多艳质,绿珠还不及红樱。
真生将诗录在一幅花笺之上,以付红樱道:“感卿夜来之力,谨以二诗为谢。”
红樱笑嘻嘻的,接来撇在一边道:“我又不识字,要他做甚?偏是这些书呆子,没要紧咬文嚼字,动不动就要做什么诗,难道这几行字儿,可以当礼物谢人的么?”
真生道:“既不要诗,却教我把什么东西谢你。我也猜着你的意思了。”
红樱笑说:“你猜着我甚来?”
真生一把搂住亲嘴道:“猜着你要我解痒。”
红樱道:“啐!青天白日,羞人答答的,休得要胡缠我。”
真生抱住不放,道:“上门生意,你不要假撇清,只怕情急了,还要担水河头卖与人哩。”
红樱假意儿推了一会,凭着真生解下裤腰,便翻身覆在醉翁椅上,掀起那件风流新孔,嫩松松的肉儿,白如丝棉,稀疏疏的毛儿,黑比纯漆,紧皱皱的缝儿,赤如鸡冠。真生将手摩弄了一会,便把尘柄抹些津唾,用力一顶,仅进寸许,一连又是二十馀抽,方得尽根。红樱觉着里面辣烘烘,十分紧涨,只得颦蛾忍耐,真生亦怜其尚是处子,轻轻徐为抽送。
曾有一支曲儿,单道一人的乐趣:携手入兰房,解红裙,上玉床。
腹儿相偎,腿儿相压,灵根一凑浑身爽。
一似蝴蝶迷花,鸳鸯戏水,丁香舌吐琼津美,玳瑁钗横云鬓光。
低声嘱,莫太狂,从今夜,休忘却山盟海誓,莫误了月幔花窗。
鸾念凤枕,愿和你永久相亲傍。
一会儿眼?斜,一会儿魂飞荡,一任你狂抽急捣,俺只得把弱体禁当。
呀!好一个会风流的贪色郎,不肯将奴放,看看的烟横庭竹,月到回廊。
红樱一连被抽了二千馀下,牝内淫水涓涓,渐觉滑溜,正在兴酣之处,忽闻有人话响,只得整衣而起,恰值戴娇凤掀帘走进,见了桌上绝句二首,微微笑道:“咦!郎必与红樱有泄矣。诗虽妙甚,独不为妾地乎。”
真生道:“兴致所至,偶而成章,若姐姐乃是牡丹芍药,岂容凡卉可得而班耶?”
娇凤戏以玉如意,照着真生肩膀,轻轻的打了一下道:“狂童虽则无礼,还亏那一张利口。”
既而酒阑夜静,少不得澡牝上床,四臂紧搂,两脐轻贴,股翻白雪,口吮丁香,两个一冲一突,霎时间就有五、六百抽,娇凤低声唤道:“你且放我起来,妾要小遗哩。”
真生遂把玉睫拔出,揩抹乾净,等得上床,急忙一挺而入,约捣了二百馀下,只觉牝户微宽,肌肤丰伟,那骚辣辣要干的模样,亦觉不同。便伸手把阴门一摸,却是乱茸茸一搭毛儿,足有五、六寸长,连声惊唤道:“奇哉!奇哉!你是那一个,怎在暗中掉换,却叫我抱张呼李。”
只听得戴娇凤立在床背后,拍手揶揄道:“短命死的臭贼囚!造化你了,这是我的水氏姊姊。好一个千娇百媚的人儿,又被你着手了。”
真生一头笑,一头扒起,索火一照,那水萍香不好意思,只把眼儿闭着,口内忍笑不住,仔细瞧那面孔,狭长白嫩,略有几点俏麻,洵一绝色也。遂把玉睫插入,急急抽提,约弄了更馀天气,再与娇凤尽兴,方才并头叠股而卧。自后每夜轮流取乐,不能尽述。曾有一诗为证:男欢女爱两相亲,夜夜阳台乐事频;却笑太师空买妾,不教关住满园春。
第八回玉面狐醉中丧宝
诗曰:春草菲菲春水绿,黄鹦紫燕飞相逐;楼上谁家年少女,靓妆冶服闲凝目。
牝狐旁睨性太灵,变作娇姿夜媚人;欲窃少阳资坎水,卸却皮毛成上真。
庸知造化忌妖惑,殒在香醪只俄刻;须知吞尔一粒丹,何必佳城千百柏。
高云丽自上元那一夜,真生出去看灯,日逐盼望,一连半月不归,心下好生纳闷,只得差人问于崔子服,崔子服吃了一惊道:“曩夜刚欲步回,遇着相府一堂候官邀唤,所以作别而去,为何至今未归,莫非丰公处,有甚事情,留在内衙么?”
那差去的人亦失惊道:“据崔爷这般说起来,一发奇怪了。既是堂候官邀去,怎么丰太师又差人催唤数次。”
崔子服低头思忖了一会,哪里猜得出戴娇凤这段情由。但嗟呀不已,那人急忙回报云丽。云丽听说,不觉呜呜咽咽啼哭道:“他身边并没财物,难道是拐子骗去了不成。毕竟遇着不长进的婆娘,把他迷住了。只怕风情易泄,万一被人暗算,教我孤身只影,再傍何人。”左思右想,越越泪如雨注。
当晚乃是正月二十九日,将及二更时分,云丽独坐咨嗟,把那银灯挑亮,吟七言一绝云:深院无人思悄然,只将灯影自相怜;痴魂应被春风赚,今夜知郎何处眠。
吟妾,四顾寂寥,越加凄感。俄闻前扉敲响,急着婢女启而视之,则真生也。云丽大喜道:“郎在何处栖迟,害得我望眼将穿,直至今夜始归也。”真生即以娇凤之事,备述一遍。
云丽叹道:“原来有此缘故,却好笑丰太师反着人累次相问。只是所遇虽奇,郎亦危矣。更不知重门森禁,今夜何由得脱。”
真生道:“后门锁匙,乃一老仆妇邓氏管守,今夕乘间醉妇以酒,窃匙开锁而出,内外司禁虽严,而夜静时,各归寝所,无足虑也。已与戴姬约在二月望后,窃货远遁,卿须把那细软什物,预先收裹停当,以便临期无误,即买扁舟与子渡江而归矣。”
云丽愀然道:“归亦甚好,只怕事有阻碍,即使凤娘逸出随君,那丰太师的威势,怎肯干休。倘若遣人四处缉拿,则尔吾性命皆休矣。据妾看来,诚有未便,郎宜三思,勿得造次以贻后悔。”
真生笑道:“无伤也,目今高协镇纵掠维扬,郑总帅撤师加闽,国势日蹙,在丰公日夜思维,犹虑祸及,安能顾一爱妾乎!管与子从容而去,必无祸耳。”
言妾,已交三鼓,急忙卸除衣服,搂抱上床。于是藕臂双搂,杏唇互咂,款款推开玉股,轻轻点入花心,几回娇唤。故为婉转之声,一晌贪欢,翻作纵横之势,既而往来冲突,渐渐舒徐。
云丽道:“想你必与那戴娇儿,连夜狂逞,故而精力稍减。抑或妾貌丑陋,不足济君欢耶。”
真生笑道:“我亦知尔旷别旬馀,枯渴已甚,所以鏖战如斯,不能满欲,然我贾其馀力,尚能困尔于垓心也。”遂用那九浅一深之法,接连抽送,足足捣了二千馀下,云丽笑喘哼哼,遍体微濡香汗,而真生已不能忍耐,披咪而却矣。
次日早起,云丽在家收拾,真生出到城外,租了一所房屋,即于当晚,悄悄的搬移出城。其馀逐一整备停当,俄而又是二月十五日,那一夜久雨初霁,月儿被着云翳遮罩,微微明亮,到了起更时候,真生便即踅到丰儒秀的后园门外,潜身于垂杨树底,静候移时,微闻里面轻轻杖声,真生也即杖了一声。只见竹扉启处,红樱背了包袱,搀着娇凤出来。被那柳梢拂袖,几乎绊了一交。
真生慌忙扶住道:“卿真信人也。”
娇凤向着真生仔细一认,微微笑道:“妾为郎心机费尽,那船只等项,俱已齐备么?”
真生道:“雇备已久,只待卿出城到寓,即刻起身了。”遂即慢慢的挨出城外。
云丽已把箱笼细软,雇人装作一担,急忙搬运下船。五更时分,催唤水手持帆开发,此时湖广一省,到处土寇纵横。真生不敢回去,一直避到东昌府城内,寻觅族兄真子才。真子才大喜道:“为着贤弟,愚兄夫妇时刻挂心,幸喜平安无事,怎么婶母不见?”
真生诒之道:“行至中途,被贼兵冲散。容安顿了两个弟妇,即到贼营寻问。”原来真子才家累千金,住着一个绝大的祖遗堂屋。浑家元氏,年才二十七岁,颇有几分颜色,却是淫妒异常。
当下出来与真生见毕,笑嘻嘻的说道:“记得向年,与叔叔初见时,蓄发齐眉,才交一十二岁。倏忽间,不觉又是六七年了,那面庞比着往时,越觉白嫩了些,既与婶婶到来,家下东首,现空着十馀间楼房,尽堪住下,何消另去寻屋。”
真子才道:“我的主意也是如此。”遂唤匠工修理,择吉进房,俱不消细表。
真生又得了戴娇凤一主财物,愈觉手头丰裕,每日间拥着二姬,逍遥娱乐。不料元氏早又看上了真生,每日子才出外,整治肴菜,密遣丫鬟秀莲,邀过内房,对着面儿饮酒。那元氏妖声妖气,只管叔叔长,叔叔短,叫唤亲密,语带风骚。真生心下虽已明白,却因碍着叔嫂至亲,假做板腔,绝不招揽。
元氏见事不谐,暗暗想道:“看他温柔性格,必解风流,为何我说的话,全然不喻。及与秀莲,偏生说说笑笑,勾肩擦背,无般不谑。难道倒与那丫头搭上了不成。”沉吟了一会,就把秀莲唤过问道:“有人说你,与东宅二爷,在背地里做那没廉耻的勾当。你若直对我说,我不怪你。”
秀莲涨得两颊通红,满口赖道:“阿呀!是那个嚼舌根的,在奶奶面前,说这样瞒天谎话,活活的坑杀了人。我若果与二爷私奸,活不到二十岁哩。”
元氏笑道:“既没有此话,前日你在东厢房内,怎与二爷抱着亲嘴,这是我亲眼所见的,难道也是别人掉谎么?”
秀莲道:“这是二爷用强逼住,没奈何被他调戏,却不干秀莲之事。”
元氏道:“有这话,没这话,我也并不深究,我且问你,从小在我身边,我待你的恩义,比着别人何如?”
秀莲道:“自从十岁进门,那身衣口食,俱蒙奶奶另眼照顾,这般天高地厚之恩,自不消说得的了。”
元氏道:“原来你也晓得我的好处,我今有一心事,要与你商议,只要你口儿坚稳,做得隐藏,我便对相公说,检一个好对头嫁你。”
秀莲道:“凭着甚事,包与奶奶做得来。何消仔细嘱咐。”
元氏笑嘻嘻的附耳低言道:“你家主年虽未老,那被窝中这件事儿,全然没用。害着我长夜空眠,与守寡何异。我一心爱着二爷的人才美秀,只是羞人答答的,不好意思,要你与他鬼混,约在今夜到你床上,你却与我换转睡着,我虽与他睡,仍要你顶在自身,我决不亏负你。”
秀莲点头微笑,当日捉空踅到书房门首,轻轻推进,只见纱帐半开,真生侧着身,和衣而卧。秀莲寻着一茎灯心草儿,向那鼻子孔内,搠进寸许,真生翻身惊醒,见是秀莲,带笑骂道:“小淫妇儿,我前番把你搂得一搂,你偏装模作样,恶口骂人,怎么今日又独自闯来,搅我睡思。”
秀莲笑道:“你要我时,我偏不肯,你若不要,我却寻你。”真生便伸手一把搂到怀中,要求云雨。
秀莲道:“啐,我逗你耍来,青天白日,岂可如此。倘若被人撞见,教我怎样做人,你若果有妾心,今夜更深时候,开着门儿等你进来同睡。”真生大喜,即与坚订晚约。
俄而金乌西坠,早见一轮皓月推起长空。同着云丽,娇凤吃完晚饭,托以外厢独卧,着红樱携了衾枕,铺于芳桂轩之侧,红樱戏道:“看你合欢床上,夜夜成双,怎生今夕在外独寝,想来决非斋戒,定是躲避差徭。”
真生道:“痴妮子,你晓得甚来,我只为月色澄清,独欲与嫦娥作伴耳。”红樱笑了一笑,自向内房进去。
时已更阑人静,真生即把房门带上虚掩,悄悄的步过回廊。原来元氏卧房,内外两间,外房止有秀莲独卧,与芳桂轩相去,仅隔一垣。真生挨进栏杆,将那门儿轻轻一推,也是虚掩的,疾忙闪身而入,跨近床沿,启帐一看,那时元氏已把秀莲换到里面床上,自却脱得精赤条条,掩面而卧。真生觑见元氏光着身子,便将指头搂入阴门,湿腻腻沾了一手骚水,便扒上去,将那肉具凑着,一挺尽根。
真生忍笑不住,低声唤道:“我那秀莲的心肝肉儿,只道你还是处女,谁知已是破罐子。”那元氏只把臀尖掀凑,并不做声,凭你真生一深一浅,急急的抽送不歇。偏生作怪,那件话儿,先时甚觉宽绰,以后越抽越紧,把那尘尾,恰像咬住的一般。真生觉道快活异常,哪里禁耐得住,只管深深射入,不到五六百抽,便即泄了。
元氏翻身扒起,把龟头拭抹干净,含在口中,吞进吐出,慢慢的吮咂了一会,倏尔昂然坚举,生赴阳台。真生既觉牝户紧浅,津津有味。元氏又似渴龙饮水,接战不休。两个一掀一凑,倍加狂荡,约有入百馀抽,才到酣美之际,真生一霎时含忍不住,气喘吁吁,便又丢了。
元氏尝到甜头,怎肯歇息,再把肉具抚弄坚硬,自即腾身跨上,倒插进去。一蹲一起,套得淫水直淋,那知邀欢太浪,摇摇曳曳,只管乱套不已。弄得真生撑不住,不觉又是一泄如注矣。便把元氏紧紧抱定,低声笑道:“我那秀姐的小淫妇儿,我一夜能战三女不泄,倒被你那件骚东西,把我连丢三次,且到明夜,我少不得要射你一个半死哩。”元氏虽则嫌着真生没用,却不敢开口,但微微含笑而已。
且说秀莲年已十九,平日间,虽被真子才搂搂抱抱,却因元氏妒悍,不得近身,那一夜睡在隔房,听见二人鸾颠凤倒,狂弄了更馀天气,心下十分动火。想着这件事儿,不知怎样有味。翻来覆去,直到天明起来,也不梳头洗脸,竟一溜烟闯到芳桂轩,伏在窗外,侧耳听时,真生鼻息微微,正在酣寝。即把银簪拔下,将那门闩儿轻轻拨开,闪身而入,伸手插入裤内,摸着那件东西,软郎当缩作一团,抚弄移时,不觉倏然长大,又坚又热,足有五寸馀长。
那秀莲霎时欲火勃发,面红耳涨,心内弼弼的跳,正在没做理会处,却把真生惊醒,开眼一看,乃是秀莲,一把扯到头边睡下,拍着股上道:“夜来被你歪厮缠,弄得好不耐烦,怎生早饭未吃,又来鬼混。”
秀莲笑道:“好一个痴秀才,只怕你奸似鬼,吃了老娘的洗脚水哩。”
真生听说,心下便觉着疑,将手插入腰边一捞,原来不曾穿裤,上衣单裙,那秀莲毕竟还是嫩雏,羞得脸上一红一白,连忙把那不便之处,双手掩住,拖拖拽拽,扯了好一会。秀莲略放手松,真生即以阴茎凑着,一连冲突了二十馀下,才进寸许。遂又狠命射入,方得尽根。
牝内又干又浅,挤紧龟头。每一抽耸,秀莲攒蛾蹙额,辄作畏缩之状。真生尝着处女,另有一种甜美趣味,亦为之款款轻轻,抽至千六、七百,方才云收雨歇。那秀莲浑身软滑如绵,洁白如玉,自顶至踵,并无一点瘢痣,至其两股之间,柔柔腻腻,十馀根嫩黑毛儿,不瘠不肥,牝中上品,所不足者,单非如云之发,莲花之步耳。
当下整衣而起,真生搂住问道:“你且说明夜来还是哪一个,怎肯与他作牵头,冒认哄我。”
秀莲笑道:“我若直说出来,只怕你也不好意思,你道是谁,就是你家的嫂子哩。我的亲亲肉儿,说便与你说了,切不可吐露半句,累人家受责,不是当耍的呢。”真生听罢,默然有惭愧之色,自后元氏差着秀莲邀唤,每每托避不去。话休絮繁。
于时朱明已过,秋景才临,一日访友城外,抵暮而归,进城不上半里,望见一座高楼之上,有一艳娃,凭窗而坐,姿容绝世,年可二十许,露出手腕如雪,指爪俱有二寸馀长,中指小指,以凤仙汁,泄得鲜红可爱。真生立住了脚,目不转睛的,凝看移时,那女子忽然回首,瞧见真生。虽以纨扇半遮,而秋波流盼不已,俄值往为人众,真生恐惹是非,勉强步回,及行了十馀家店面,再回头一望,那女子已掩窗而退矣。
忽见一老妪,仪容修整,两鬓银丝,近前相唤道:“敢问郎君上姓,家居何处?”
真生道:“小生真连城,所居就在城南,门前有双梓树的便是。不知妈妈为何问及?”
那老妪逡巡不答,但笑道:“可喜郎君有缘,今夜定当会一神仙也。”言妾,即向所见那个女子的高楼底下,去了进去。
真生暗暗详忖,意此姥必系女子之乳媪也。遂迅步回家,早已夕阳西坠,是晚乃七夕前一日,云丽,娇凤与红樱诸婢,俱被元氏邀去,预赴巧席,并拉真生。真生再三辞却,乃悄然独坐于芳桂轩中,只见银河耿耿,半规澹月,照上窗来。方援毫抒思,拟赋七夕新篇,忽闻前扉敲响,启而视之,则一年少女郎也。真生又惊又喜,仔细看那女郎,生得如何,但见:云堆两鬓,发乌润而。蛾分八字,眉细长而。黑白匀称,目秀媚而。色夺琼瑶,鼻端莹而。樱桃一点,口方正而。垂垂纤柳,腰一捻而。步步生莲,足三寸而。不长不短,身窈窕而。
女郎进入轩内,裣衽万福。真生深深一揖道:“敢问姐姐芳居哪里?何自而来?”
女郎莞尔笑道:“异哉!真生何乃健忘至此,顷者夕阳在山,妾于楼之上,郎于楼之下,虽未交吐一谈,而妾之慕郎,犹郎之眷妾也。即遣乳媪,详询郎之姓名居址,则知为真连城,而所居门外,有梓树两株。故乘此暮夜,上背慈亲,下避媵妾,特着乳姥,悄然送妾而来。实系重郎才貌,不羞自献。郎何至讶而诘问乎!”
真生大喜道:“原来姐姐就是高楼上的那个美人,偶尔相逢,便蒙钟爱,小生真好侥幸也。尚未询及高姓大名,芳龄几许,堂上母亲是谁,并乞一一见示。”
女郎道:“妾字怜云,今年二十一岁,老父姜紫馀,本邑庠生,因以择婿,迟妾未嫁,讵意邂逅相逢,遂获识荆此夜,妾特效天孙之渡河,君岂异牛郎而无匹偶之私耶?”
真生道:“细听芳卿,言辞敏捷,必工吟咏,虽未至乞巧之辰,何可无微云河汉之句。愿以七夕奇遇为题,共联二十韵,卿意如何?”
怜云首肯道:“妾虽略识几个字儿,不知诗为何物,然以君命所属,敢不以狗尾续貂。”
真生遂倡首句,怜云持毫揽纸,相继而咏,露出那纤纤玉腕,内有两个红指甲,映在素笺之上,益觉猩红可爱。须臾联和成章,其诗曰:今夕是何夕,奇缘讵偶逢;风帘梧影碎,竹径露华浓。
笑乞天孙巧,欣窥西子容;幽姿能比玉,逸态若游龙。
凤侣寰中少,鸿文海内宗;不须歌蔓草,自合遇仙踪。
舞看松荫鹤,吟闻草际虫;话长轩悄悄,坐静月溶溶。
秀句谁如尔,新诗幸和侬;珠玑霏咳唾,锦绣蕴心胸。
琴瑟声原叶,芝兰臭易从;分明来洛浦,仿佛向临邛。
款款情初洽,殷殷意已钟;绡衾翻翡翠,罗帐掩芙蓉。
窃艳莺偏熟,含娇蕊尚封;佳期因邂逅,良夜漫惺松。
愿得芳心在,从教密约重;怜才临少室,觅云赴巫峰。
岂羡银河会,偷将宝带松;人间与天上,共怅五更钟。
吟妾,漏下将交三鼓,云丽,娇凤归寝已久,遂即解带下帷。云雨之际,怜云千般旖旎,万种温存,那牝户之妙,柔柔腻腻,紧援香肥,真生觉着美快异常,以为巫山洛浦之遇,不过是也。
至晓怜云起身临去,与真生握手作别道:“约准乳媪,早来相候,晓风欺人,郎君不消远送,今晚妾仍冒险而出,再与郎会于斯轩,但须秘密,切不可轻为漏泄,妾终谋划嫁君,幸勿作薄幸郎可也。”
真生获自意外,欣喜欲狂,自后怜云每夜必至,至则绸缪竟夕,将及月旬,真生纵欲过度,渐渐饮食不进,面容黄瘦。云丽、娇凤再三诘问,而生坚执不吐。
娇凤密谓云丽道:“闻得大房秀莲,时时闯进书斋,想必与郎有泄,所以每夜外寝,今夕更阑时候,我与尔伏在暗中窥侦,倘有响动,即当排闼而入,便可以捉破奸情了。”
云丽点头道:“姐姐之言甚合我意,然此事妹亦闻之已久,非止秀莲,即伊嫂氏,亦非贞白之行也。”
当下二姬计议已定,候至更馀天气,悄悄踅到外厢,恰值怜云推扉进房。娇凤奋步向前,厉声喝问,真生急为摇手遮避,而怜云已惊愦而遁矣。
真生怅然道:“一天好事,被着你两个不做美的,无端惊散,好不闷人也。”
云丽道:“我两人再四问你,你坚不肯露,今已亲眼撞见,试说那淫妇是谁?”
真生度难隐瞒,遂以实告,娇凤骇然道:“咦!此必妖魅耳,安有人家闺女,辄能夜出晓归,而父母绝不防范,侍婢无一跟从,郎若迷而不悟,必为所害矣。”
真生道:“卿何妄诋至此,彼身有影,衣有缝,我且面识其容,安得伪乎?”
云丽独以娇凤所言为是,而力辩其非妖即鬼,真生稍有惧色,然犹未以为确。到了天明,元氏亦微闻其事,过来相问,娇凤的口儿最快,即把相遇怜云始末,一五一十,备说其详。
元氏笑道:“本城果然有个姜秀才之女,名唤怜云,但闻此女,足不下楼,其父母拘管甚严,怎得连霄累夕,出到二里之外,直至清晨才回之理。此地向来有一老狐,惯冒妇女名色,诱惑男子,亦屡屡矣,叔之所遇,勿乃老狐乎?”真生始觉惭惧不安,密与娇凤商议。
第九回诗传驿壁千金远赎娥眉
诗曰:情意两相牵,流离远隔天;千金轻弃掷,难得是蝉娟。
真生惭惧不安,密与娇凤计议,娇凤附耳道,只消如此此。真生大喜,是夜独坐外房,那怜云又如期而至,真生慌忙迎进道:“夜来偶因妾辈步出看月,致累芳驾受惊,窃恐不能再会,岂意复获降临。”
怜云喟然叹息道:“本欲与郎,永图欢笑,奈卜者言妾近来将有不利,故自今夕会后,亦当暂隔清标矣。”
真生道:“向闻卿嗜酒,小生今有翠涛一樽,愿与卿畅饮尽欢何如?”
怜云笑道:“妾与郎交,如饮醇醪,不觉自醉,何须复烦杯盏,然不敢辞也。”
真生以犀觥斟劝不辍,怜云饮至五六觥,不胜酒力,遂酣卧于榻。只见口内有光,移出移入,莹莹然宛若一颗夜明珠。真生急忙向前,把口吸来咽入腹中。
怜云惊觉,流涕道:“百年修炼,顷刻断丧,悔不从卜者之言,祈郎垂怜,葬我残骸。”言罢,忽然堕地,乃一玉面狐狸。真生急忙令人收葬。
自吞狐丹之后,愈觉神彩烨然,往往推算未来吉凶,颇有奇验。一日傍晚,秀莲踅至,悄悄对着真生道:“俺家的娘,一心爱着二爷,又着我来,约你今晚过去,仍要我冒名哄你。俺的冤家,他也待你不薄,你不要这等寡情,俺把那绣被儿薰了香,将鸳枕儿一头放下,岂待那梧桐月到,是必早来者。”
真生欣然许允。须臾吃完晚酌,候至更阑,又悄悄踅过秀莲房内,元氏已与秀莲换转,依旧光着身子,假寐以待。真生想起前番出丑,打起全副精神,要把元氏弄个尽兴,怎知元氏越弄越骚,当下一口气,就有三千馀抽。元氏爽快之极,哪里忍耐得住,也便咿咿呀呀低声叫唤。
真生假意问道:“秀姐的心肝肉儿,我今夜的本事,比着前番如何?可中得你的意儿么?”
元氏微微含笑,只把头来乱点。一连尽根抽顶,又有千馀。
真生笑道:“秀姐的亲肉,只怕你是别一个假冒哄我,倘若果然是你,怎有这般好家伙,又紧又浅,又着实会干。”
元氏听说,想着真生已经识破,便带笑骂道:“贼囚根子,你不要呆里撒奸,将人取笑,只怕强奸嫡嫂,告到官司,要问你一个天大的罪名哩。”
真生道:“我只晓得秀莲的小淫妇儿,怎敢奸着嫂嫂。”一头说,一头狠命射进,足足又捣了二千馀下。
那真生前番得了高梧养龟之法,今又服下狐丹,越觉精神旺盛,可以通宵不倦。元氏初时,又欲充作秀莲,及被真生说破,便即老着脸,浪声叫唤,做出许多要干模样。这正是:漫题叔嫂家庭礼,且窃鸳鸯云雨欢。
当下弄完时,已交四鼓,真生披衣而起,元氏扯住说道:“叔叔,俺做嫂氏的从来清正,岂料魂灵儿,一旦被你勾迷迷的,倘你哥哥不在家时,你可过来讲讲,不要借故躲避。”
真生带笑答道:“不敢请耳,固所愿也。”遂轻轻的启扉而出。
转过回廊,刚欲跨进房门,只听得里面淅淅索索,乱声响动。那树荫底下,又飞出一块瓦片,几乎打在背上。真生大惊,连声疾呼:“是人?是鬼?”
只闻暗中拍手笑道:“短行的臭贼囚,这般害怕,不要惊碎了胆。”
真生进房仔细一看,原来是云丽,坐在一张交椅上。正欲拖扯下来,忽被背后伸手,夹耳根打了一掌。回首看时,乃是娇凤。真生骂道:“半夜三更,你这两个小淫妇儿,怎不到房里睡去,却在这里,把我吓了一跳。”
娇凤道:“我正要问你,这般时候,却从何处来?”
云丽道:“他前番遇过的,是个玉面狐狸,如今又逢着九尾狐了。”
真生道:“啐!贼小淫妇,不要活嚼咀,我想着你两个骚发发的,也有些熬不过了。”遂把门儿掩上,先把娇凤揿倒,弄硬尘尾,从着屁股后,塞入阴门。双手扳住了腰,一抽急一抽的,接连椿顶,娇凤也把臀尖高高揿凑,恣意狂荡,约有半更天气。
云丽站在侧边,斜眼觑着,不觉欲火如焚,流出了好些浪水。真生掇转头来,瞄着云丽,紧紧夹着两腿,立一会,蹲一会,做出那不能禁耐之状,哪里忍笑得住,便将尘尾拔出,揩抹乾净。云丽早已解衣睡倒,两只脚儿,直挺挺竖起,露出那件光又光,肥又肥,三指大的淫窟,轻轻一插,直抵含葩。两个一揿一凑,抽得牝内一片响声,一口气就捣了千五六百。
娇凤只因弄得十分爽利,又见两个云狂雨骤,鏖战不歇,愈觉难熬。便从屁股背后,伸手过去,一把捏住尘尾。真生骂道:“小骚货,怎么这般要干,且慢慢的等着,少不得与你尽兴。”遂又乒乒乓乓,足有八百馀抽,方扒过来,再与娇凤接战,轮流取乐。
如此者三次,不觉金鸡唱绝,红日将升。二姬急忙起身进内梳冼,真生却因一夜未睡,神思困倦,和衣靠在桌上打盹。正欲朦胧睡去,忽闻耳边厢低声唤响,开眼一看,却是红樱。便问道:“可是娘差你来,唤我进去洗脸么?”
红樱并不答应,只管嘻嘻含笑,钻入怀中。原来不曾穿裤,故意把那红裙幅扯开,抬起一只脚儿,搁放椅上,露出那雪白臀尖,并红绉绉的一条细缝,把与真生瞧看。真生孜孜的瞧了一会,霎时间兴又勃发,即把红樱搂住云雨。
正在干得热闹,忽闻门上指头弹响,红樱只道是娇凤出来寻唤,急着真生放起,开门看时,原来却是秀莲,登时气勃勃的,紫涨了脸皮,秀莲犹不识趣,跨进房门,带着笑,亲亲热热的,唤着一声二爷,激得红樱发话道:“没甚要紧,直得敲门打户,看你骚辣辣的,爱着二爷,只怕二爷看不入眼,妖声浪气,好不扯淡。”
秀莲道:“啊呀!我又并不冲犯你,你怎么出话伤人。你若不骚,怎生青天白日关着门儿,与二爷做甚勾当。莫非我来冲散了你的好事,为此骂人么?”
红樱大怒道:“你家有鸟,让你自弄,俺家的事,干你甚来,好一个不识羞的小淫妇,倒来惹着我么!”
秀莲气得两泪直流,一头骂,一头放声大哭。真生再三劝解不开,里面娇凤听得,急忙挽了云丽,走出来把红樱骂道:“我看秀莲,何等正气,像着你这个惯要捣汉的贼小淫妇,偏会做张做致,平白骂人么。”
云丽也把红樱假意骂了几句,秀莲听见语语打到身上,自觉没趣,只得气愤愤的,走了回去。
俄而吃完早饭,真生踱到轩子里坐下,只见真子才自临清回来,同着一个表兄,唤做沙仲木,过来探望。相见坐定,把些闲话,叙了一会。真子才道:“曩时闻得贤弟常说,与本县一个寡妇崔兰娘相厚,誓做夫妻。今值仲木兄偶于东湖驿中,抄录崔氏所题绝句四首,把于贤弟一看,不知即是此妇否?”
真生接来,展开看,道:锦绣山河一旦空,只今烽火遍寰中;妾身只恨非男子,肯许奸臣娱圣聪。
(右一)
西风驿路遍吹笳,回首遥遥不见家;连下玉鞭催上马,故乡从此是天涯。
(右二)
宝鬓罗衫倏已休,红颜只合化蜉蝣;凄风苦雨如相饯,伴做邮亭一夜愁。
(右三)
不敢高声暗自啼,尘沙滚滚湿罗衣;极告薄命同秋叶,岂料随风向北飞。
(右四)诗后写着:靳水难妇崔氏兰娘和泪漫题。
真生看毕,泫然泣下道:“既称靳水的,系崔媛无疑,但已被掳北行,天涯杳隔,再见无时,岂能无兰摧玉折之恨耶。”
自后真生时时诵读四诗,怀念之殷,至废寝食。娇凤、云丽力为劝慰,而生意终不解,叹息说道:“凡尔我相爱,不徒取色,贵乎有情。假使相见,则爱若珠玑,别后则弃同土梗,是则寡情鲜义,乃禽兽之行耳。然使我薄爱于崔氏,独能厚于卿辈耶。”
云丽道:“郎之厚情,妾辈岂不见谅,但业已北去,纵极怀悲,只怕无益于事。”
真生道:“近闻被掳而去者,许令亲族持金取赎,我今亦欲备银前往。如获遇者,不为负却前盟,设或不能相值,出於彼命之薄,我亦从此放心得下,不识二卿以为如何?”
二姬道:“郎君所见极是,但不知决于何日起程?”
真生道:“烦卿为我收拾行囊,即在明早行矣。”
二姬忙令厨下备酒,各赋诗为送。
娇凤诗道:远迁燕山道,长歌一送君;小心投客栈,用意访巫云。
绮陌休迷恋,鳞书可寄闻;还家须及早,记取旧罗裙。
云丽诗道:风冷梧残值暮秋,挟金忽欲作遨游;知君不是无情者,莫遣颦蛾倚画楼。
真生亦赋一词云:笑侬忒煞多牵系,到处红妍紫腻;试问重逢有几,总助相思味。
那人旧约犹难弃,何况已偕并蒂;愿拾春风喜气,共入鸳鸯被。
《右调桃源忆故人》是夜鸾颠凤倒,彼此曲尽绸缪,二姬谆谆嘱咐,惟以速归为订。至晓临行,云丽牵住衣袂,再三嘱道:“比闻路多梗塞,郎以主仆携带重资,切须小心为上。”
真生点头唯唯。二姬一直送出前轩,各挥泪而别。原来真生前在白下,曾买二僮,一唤文贵,生得面容粗丑,而性又愚鲁,其一唤做双鸿,姿宇秀韶,作事敏慧,所以真生留着文贵在家,却把双鸿带去。当下主仆二人,雇了牲口,起身就路,免不得晓行夜宿。
不一日,已到了真定府地界,时当兵焚之后,城市荒凉。自山东到京一路,草寇纵横,所以做客的,必须结连大队,方敢行走。那一晚,到了真定,只因人众,各饭店俱已歇满。
真生道:“俺止主仆二人,凭你拨着一个所在,将就过得一晚罢了。”
店主道:“实因大爷来迟,没有空房了。单有一位浙江客人独要了一间房子,不若与他说一声,共宿了罢。”
真生便同着店主,走到后厢,问那客人,那客人初时不允,以后见着真生,少年俊雅,便即许诺。一同洗了手脚,真生唤着双鸿,打了两角酒,买几件现成果品,请那客人。
那客人再三推谢道:“与兄萍水相逢,怎好便叨厚款。”
真生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况当客中寂寞,幸获联床,不妨消闲一话耳。”
那客人道:“敢问仁兄上姓尊表,贵乡何处?”
真生道:“小弟姓真,贱字连城,向来侨居靳水,今因彼处寇乱未弭,仍归东昌祖籍,愿闻仁兄大号贵居,进京有何尊干?”
那客人道:“弟乃住居嘉兴府平湖县人氏,姓仲贱号子尚,不幸遭逢乱世,家业荡然,此来又为着一件没奈何之事,即于此地,要觅一个朋友,却因天暮,暂投一宿耳。”
真生又询其所觅之友,仲子尚颦眉蹙额,喟然叹息道:“言及此事,殊可愧恨,然蒙仁兄雅爱,不妨罄悉苦衷,只因寒荆孙氏,年方二十一岁,蹇值大兵临城,被掳而去。忽于前月间,拙荆附信至苏,备云归入张将官名下,幸蒙徽客程九朝奉,将银一百两,买氏到家,只要原银加利,听凭取赎。果若来时,只到真定府,离城向东三十里外,问着程初阳便是。为此小弟念着结发恩深,不辞辛苦,跋涉至此。但所寄之书,虽系寒荆真迹,又不知程初阳,果肯仗义听赎否。”言讫,几欲唏嘘泣下。
真生亦怃然长息道:“细听仁兄言及于此,使弟肝肠欲裂,兄既结发情深,弟亦有怀莫舍。古云:天涯偶遇,同病相怜。正吾两人之谓也。既有重义长者,如程九朝奉,安可当面不一识荆,翌日弟愿与兄,同往晋谒。”
是夜,二人直话到夜分方睡,气味相投,遂成知已。次早起来,算过了饭钱,收拾行李,一同到城东三十里外。果然有个程九朝奉,号唤初阳,休宁人氏。仲子尚大喜,急忙央人进内通报。
原来程初阳,京中大贾也,专能结纳豪侠,所以各营标下将官,无不识熟。既握重资,而以时方草昧,不能兴贩,故与各营中,只检南边被掳进京的美色妇女,询知宦家巨室,便即纳价领归,旋又着人到家报信,着令赎取。其实以此居奇射利,而非仗义也。当下闻有下路人赎妻而至,慌忙整衣迎接。
延入草堂坐定,仲子尚便告以姓名籍贯,并孙氏寄信到家,特来取赎,要求朝奉开恩见许,细细的说了一遍。
程初阳道:“虽然有个孙氏,未知果是尊夫人否。待学生唤他出来,与足下相认一面,然后另为商议。”
仲子尚道:“朝奉所见极是。”
俄而孙氏从屏后走出,云鬓不整,容色凄凉,与子尚一见,抱头痛哭。
程初阳微笑道:“原来果是尊阃,得与足下完聚,也是学生做了一件好事。”
真生道:“在下亦为贱内失散,将欲进京访求。昨暮偶与仲兄谈及,特造潭府,不知老长于各标下,亦曾听得有个黄州府靳水县崔氏兰娘否。”
程初阳摇头道:“这个倒也不曾闻着。”一面催唤孙氏进去,一面令人整饭相待。
仲子尚道:“荷蒙仁丈高谊,使在下夫妇重得完合,自当没齿衔恩。但闻原赎银一百两,应该加息几何,望乞见示,容即一一奉纳。”
程初阳道:“学生只为年迈无儿,愿行善事。若说起尊阃,不是我认为至戚赎妇,久已配于牧马贱骑,安得与足下再有今日之会。那原银虽只一百,外加银色等头,并一应杂项使用,通共费银一百四十七两,,其利照规按月加五,经今七个月,连本利算,该银一百九十八两四钱五分,这是实账,并无一毫虚伪。至於饭资谢仪,学生断不敢领。”
仲子尚听了这一席话,把舌头一伸,半日缩不进去,只得哀恳道:“在下实系窘寒,又不知一百两之外,另有许多零星使费,所以连着盘缠,只带银一百三十两,情愿一并奉上。倘蒙仁丈开恩,愚夫妇即当抄化还乡矣。”
程初阳道:“不要饭钱谢仪,就是学生仗义之处,至於血本,定要取足,凭你一百九十八两四钱四分九厘九毫,也不敢奉命。”
仲子尚哀告了数次,那程朝奉毕竟不允,含着两行泪,踌躇莫措。真生初时认着程翁,是个仁厚长者,及见了这般光景,心下不胜愤怒,又怜着仲子尚,见了浑家,难割难舍,穷途苦楚。便慨然道:“仲兄既会尊嫂,怎忍独归,小弟备有馀资,愿为纳补。”遂即充足了二百缺二两之数,程初阳一捧拿了进去,即着孙氏出来,交于仲生。
只见买下的一众少艾,约有三十馀个,都是浙江南直湖广等处良家妇女,听说孙氏,遇着丈夫赎归,俱步出堂前,流泪相送,刚欲作别出门,那众妇内,忽有一个高声唤道:“滴水下站着的,可是靳水真连城么?”
真生抬头仔细一看,原来非别,那是题诗驿壁,数年远隔之崔氏兰娘也。真生一见,喜从天降,也不管程翁在旁,即从人队里走进,持抱大哭。
程初阳假意吃惊道:“这是足下何人,如此哀恸。”
真生道:“顷与老丈说的,靳水崔氏兰娘,即是此妇,乃小生之发妻也。既在尊宅,老丈为何推说不知。”
程翁道:“不是老夫故意推隐,但缘尊阃纳价,比着孙氏更增几倍。那李游击,原说还要赎去的,所以虽蒙见问,学生踌躇不敢答应。”
真生愤然道:“天下好女子尽多,失亦何惜。但缘结发情重,所以不远而来。若在老丈肯容完赵,不妨遵命奉纳,设或不允,小生亦即飘然而去。何乃视作奇货,故作客谈,将欲逼索重资耶!”
程翁道:“莫怪老夫作难,实系捐价五百,吾兄如能如数见偿,敢不见教。”
真生即教双鸿捧过皮匣,取出赤金五十两,双手递于程翁。程翁一眼觑见匣内,尚有五锭赤金,心殊怏怏,悔不勒足了千金之数。真生于不意中,获见兰娘,心下倍加欢喜。遂与程翁作别,同着子尚夫妇,投入客寓。各觅了一间房子,挑灯对酌,细诉愁怀。
既而夜深就寝,真生于忱畔,低低说道:“卿虽陷入尘沙,犹喜娇姿如故。今夕之欢,实出望外。”
兰娘道:“虽则蒙郎辱爱,昔以黄金赎妾,奈何章台柳色,不复长条似旧。交会之际,使妾中心怏怏,不无喜中增愧耳。”
真生遂即伸手启股,邀赴阳台。其欢恋之情,自然云酣雨洽。却因店内客多,不敢恣意狂荡。那仲子尚夫妇,也是唧唧哝哝,话了更馀天气,少不得做下一番情梦。正所谓新娶不如远归,又道是: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次日早起,真生雇了牲口与仲子尚作别赶回,不消细说。
再表二姬,从着真生去后,终日刺绣罗帏,吟诗消遣。单有红樱骚辣辣的春心飘发,虽曾被子着真生弄过几次,恰似枯苗待雨,量那一点点露水,怎消得根中乾渴。每日间,攒蛾蹙额,笑靥慵开,凭着娇凤有事叫唤,只是慢腾腾的指东到西,有头没尾。
忽一夜,月色明亮如昼,云丽,娇凤俱已进房安睡。红樱独自悄悄的,步出前轩,自言自语,徘徊了半晌,刚欲转身进去,忽见文贵吃了一饱酒,歪着身睡在廊下,带笑骂道:“蠢贼囚,那有馀钱,撞得这般烂醉,又不到炕上睡着,却不要冻坏了。”便将尖尖的小脚儿,向着屁股上一踢,再把双手乱摇,怎当得鼻息如雷,摇又摇不醒,扯又扯不动,叹口气道:“罢么,冻坏了贼骨头,干俺甚事。”
哪晓得裤裆内,绽了条缝,摇拽之间,忽地里耸出那件话儿,硬掘掘足有四寸馀长。红樱一见,忍不住淫心荡漾,平时虽憎着他容貌粗蠢,却因枯渴之际,只得用力推醒,扶到卧所,那文贵酒意模糊,倒头仍又沉沉睡去。恼得红樱,向着面上一啐道:“好一个不知趣的蠢材!”将欲转身进去,怎当欲火炎炎,春魂难束。只得卸下裤儿,腾身而上,捏着尘尾,倒插进牝内,着实套个尽根,急急的摩弄了一会。
那文贵醉梦虽浓,口内咿呀作声,亦若乐臻妙境,上边用力一套,下边也像突一突的一般,红樱一连套了五六百抽,虽堪适兴,岂解淫骚,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有了这般妙物,都与死人作耍。”只得耐着性儿,再缓缓的尽根套送,猛听得窗外有人走响,红樱吃了一惊,连忙跨下,扯了裤,一溜烟跑进房里去了。
这正是:春归豆蔻情难却,梦入巫山醉未消。
第十回镜合元宵百岁重谐伉俪
诗曰:相忆情何已,今生岂易逢;宁知三五夜,复听佩从容。
其二:春意浓於体,美满应无价;相逢喜杀侬,长在花灯下。
窗外走响的是谁?乃是真生新收下的苍头胡玉之妻通氏,名唤葵花。年才二十一岁,修眉瘦质,骚兴非常。所以真生贪着雌儿,不惜重资收买,当夜葵花,忘记拿了便桶,打从文贵房前走过,只听得渍渍弄响,急忙闪在碧梧之下,张着动静。只见红樱扯了裤腰,如梭的向那内房而去,不觉失惊道:“原来红姐,却与文奴沾手,可惜一块肥羊肉,掉在狗口内了。”带着笑,提了便桶,自向炕上睡着。
到了夜分时候,文贵酒醒,伸手摸着那件东西,湿腻腻恰像沾了些涎沫的一般。心下疑惑道:“这也好笑,从来不曾想着此事,难道梦遗了不成。”既而起身小解,只见地上掉下一条花绣的白绫汗巾,拾起来向着月下仔细一看,认得是红樱腰内束的,不觉跌脚懊悔道:“想必是红樱姐,有些熬不过了,特来下顾,偏生今夜吃得这般沉醉,误却一天好事,可惜可惜!”叹息了一会,又呆呆的痴想了一会。
次是饭后,红樱捉着空,一把扯到厢房内说道:“我昨夜有一汗巾,掉在你的房里,你若拾得,可还了我。”
文贵道:“这是没来由,你自家没了汗巾,却问我讨。”
红樱陪着笑脸道:“臭贼囚,不要歪厮缠,你若还了俺,俺自有好处到你。”
文贵道:“你既是夜间掉的,原到夜间来还你。”
红樱笑了一笑,自向内房进去。原来文贵貌虽粗蠢,那被窝里的这件事儿,偏不愚顽。文贵吃完晚饭,坐在门槛上,眼巴巴一心望着红樱出来。忽听得廊下走响,便低声问道:“来的可是红樱么?”
那边也低声答道:“我来了,你且禁声,不要被人听见。”
文贵喜得手舞足蹈,也不看个明白,急忙向前,一把抱住,谁想是葵花故意作弄,乱声骂道:“该死的贼囚根子,瞎着眼了,你且他细瞧着俺,是红姐白姐?”
文贵老大没趣,被着葵花骂得不敢作声,掩上门儿,直等到二更时分,方见红樱轻轻走至。文贵迎进,说道:“俺的姐姐,为着你受了一场闲气,怎么这么晚方得出来。”便伸手解开裙裤,一把摸着了肥腻腻的这件话儿,连忙蹲身下去,将那舌尖舔了一会,就把尘尾弄进,一般也会抽进抽出,顶送不已。连声叫快道:“原来这般有趣,怎不令人快活杀也。”
往往来来,不上五百多抽。毕竟是粗蠢东西,一味莽撞,那知道养气调情,便已气喘吁吁,跪门告止。原来妇人家的兴趣,初时平淡,直等摩弄已久,阴精流出,方觉怡然美快,所以惯会偷情的,要博妇人欢喜,须下水磨功夫,用那疑神炼战之法。当下红樱将到酣美之处,那知文贵早已完事,及弄得不尴不尬,连声骂道:“原是个没用的贼囚货子,也害着老娘半夜三更,担着惊险出来。”一头骂,一头挽了裤腰,急急的走了进去。自后文贵再三恳求,红樱只是不理。
过了两日,葵花在娇凤房中,偶然话着文贵,性极愚滞,不拘大小事体,差着他,哪一件做得来。葵花笑道:“别样事做不来,那被窝内的事,偏生会做。”
娇凤道:“他不曾娶着老婆,又是个钱钞去嫖,怎晓得他,会做被窝内的事。你这句话儿,必知底里。”
葵花后悔失言,含笑不说,却被娇凤再三盘问,只得把撞着红樱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娇凤听毕,登时大怒。即欲唤着红樱责究,忽闻外边报说大爷回来了,便与云丽出到中堂迎接。先是兰娘走入,随后真生进来,各各相见毕。
二姬欣然笑道:“郎君途中纳福,恭喜贺喜。想必此位就是大姐姐了。”
兰娘已与路上问知明白,故只略叙寒温。不消启问,当晚宰鸡杀羊,整备筵席。真生上首,兰娘向南,娇凤云丽左右对坐,须臾酒过数巡。二姬问道:“不识郎君,怎得便与姐姐会着,那往返程期,为何如此迅速。”
真生便将饭店中,遇见仲子尚,寻妻孙氏,一同往见程初阳,方得与兰娘相会。前前后后,述了一遍。
二姬道:“而今仲生夫妇安在?”
真生道:“一路同行到此,我又赠送盘缠,昨在临清作别,回浙去了。”
云丽道:“郎有善念,所以天赐奇逢,俺与戴姊有幸,更得一诗友矣。”
说说笑笑,正在觥筹交错之际,兰娘忽然垂首,掉下几点泪来。
真生惊问道:“小生一片至情,直到千里之外,得与姐姐相会,数载相思,毕於此夕,有何不足,而乃堕泪耶。”
兰娘叹息道:“君但知不负於妾,试扪心自想,岂更无比妾更加恩重者,而今安在哉!”
真生听说,才知为着蕙娘,心下不胜感怆。命取笔砚,赋诗一律,以寄其怀思之意。
诗云:谁能相隔不相思,只恐相思了无时;犹记灯前初邂逅,岂忘月底共栖迟。
罗浮有梦花魂杳,碧海无期燕影痴;此夜断肠浑不见,为卿知泪写新诗。
吟妾,竟与二姬话着蕙娘,不及尽欢而散。是夜宿於娇凤房中,拈云狎雨,绸缪了一会。娇凤把着日间葵花所述红樱的事,细细说道:“谁想蠢奴才乔嘴脸,也有偷香窃玉的手段,我若隐瞒,不与你说知,日后弄出事来,只道我也是个淫滥货儿。你到明日,须把蠢奴贱婢,责究一番,戒他下次。”
真生道:“若果有是事,必要重重处置,只怕还是葵花不喜红樱,谤毁着他,亦未见得。”因为听了这一句话,展转不能睡去。
到了黎明时分,便即披衣而起,厉声唤着红樱。红樱不知头脑,兀自装妖作势,慢腾腾的走到跟前。
真生变色骂道:“贱小淫妇,还不跪着。我出外未几,你就做得好事,快拿棍来,我把你这贱人,打落下半截。”
红樱道:“好事歹事,谁见来,俺的下半截,实该打落,独不记妾戴乌纱,扮着堂候官之夜,又不记那月持柳梢头,妾在后垣,披风忍露,候君之至乎。”
真生听说,便觉手软,微微叹息道:“我只怪汝,具了双眼,怎与那蠢奴才作侣,却不羞死了人。”
红樱泪下如雨,徐徐应道:“一念之差,便成瞽目。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悔将何及。”
真生再欲诘究时,兰娘起身,伏在屏后,听得详细,连忙跨进,力为劝解道:“事已了然,何消再问,设或葛藤不已,风闻於外,将无疑我闺中不谨,体面何在,红姐有德於郎姑,宥之可也。佣奴短行,假以别事却之,可也。”
真生喜道:“贤卿所言,深为有理。”遂置之不问。
过了两日,寻着一件事端,竟把文贵,遣回原籍,话休絮繁。倏忽间,残冬已过,又交新岁。
一日午后,真生踱到外厢,拈着春日感旧一题。构思未就,忽听得墙脚边,滴溜溜恰像水坠声响,伸头一望,却是葵花。登厕不及,掀起那雪白的屁股即於墙畔小解。真生轻轻伸手,打了一下道:“好一个淫骚货儿,恁般放胆,却不防人瞧见。”
葵花寸转头来,见是真生,涨得满脸通红。一堆儿笑倒,边着裤腰,不能扯起。真生於初见时,即已属念,却因事冗人稠,尚未能试那牡丹残雨。那一日遇得凑巧,便一把扯进厢房,葵花又是一个会家老溜,惯要偷食的猫儿,况且遇着绝标致的后生主人,怎有抗拒不肯。假意儿推阻了一会,让着真生把那东西,插了进去,翘起两只足儿,掀起那粉团相似的臀尖,乱颠乱凑,两只手紧紧的勾住了真生头颈,口内叫得亲亲热热。那牝户又紧又浅,浪水又少,把一个真生帮衬得浑身爽利,好不快活。
那晓得真生的话儿,又是一件赛拗曹的巨物,塞满阴门,没有一丝线缝,急急捣入。只顷刻间,就有二千抽。原来妇人虽曾经过几番浪战,却不曾尝着又长大,又坚久,这般滋味。当下被着真生弄得死去复生,星眼朦胧,玉肢趐软,恰像杀未死的鸡鹅,但吸吸的乱动。
正在战合垓心,不提防红樱走过,听着声响,悄悄的伏在窗边一看,不觉大喜道:“贼狗淫妇,你只晓得调弄唇舌,把我欺负,怎知今日也落在我眼内。”遂疾忙进房,报与娇凤。
娇凤不觉气愤道:“有这样没廉耻的淫妇,厨灶下没见个影儿,偏会骚出去,与那贼王八捣弄,就是烂尿窟内,生了蛆虫,也不是这般样痒法。”一路骂到外厢,只见两个,精赤着下半身,也不怕肌生寒粟,尚在掀凑不歇。
葵花一眼张见娇凤,气凶凶的走进,也不管赤着双股,提了裤腰,不要命的躲入在厨灶下去了。
真生嘻嘻的笑道:“偶尔邀欢,贤卿何消发怒。”
娇凤道:“我是好意,要你保养精元。那不晓得的,就道我是争风吃醋。现今用一看二,难道你还不满足。就是葵花这淫妇,也不见什么姿色,青天白日,怎做这样没气力的事。却忘记了明日已是上元节夜,闻得太尊许容百姓,放灯一日,你也该差那死奴才去,觅着新巧花灯买下几碗,大家庆贺过节。”
真生登时就唤胡玉,双鸿,直到闹市内,检买新灯四对,一对是彩画虎丘山水,间着诗联题咏,八角羊皮灯;一对是五色珠穿的斗鸡灯,又是珠缀的莲花灯两碗。那一对却是苏州贩下来的。一是凤仪掷戟;一是鸿门赴宴,新式巧样的走马灯。当时挂在中堂,点起巨烛,果是珠影争辉,星球竞巧,摆下宴席,照常团团坐定,猜枚行令,直至半夜而散。次日起来,只见沿街溢路,遍结灯棚。那一晚,鳌山灯火之盛,果是繁华第一。
真生同着三姬,饮了一会酒,又嬲扰谐谑了一会。取过文房四宝,各题诗一绝,以纪上元之盛。真生诗道:新样云鬟压宝钗,纷纷俱是踏灯来;三年一别浑如梦,绣户曾是带月开。
末后二句,为忆蕙娘而发也。须臾兰娘吟就,其诗曰:花影风摇蜡炬红,箫声隐隐到华堂;得从此地逢佳节,只把多情感玉郎。
云丽诗道:遥闻爆竹一声喧,无限花灯作上元;却上高楼望明月,不知何处是家园。
娇凤诗云:淡月溶溶照碧空,千门灯火一宵中;停杯忽忆当时事,最喜年华处处同。
三姬之咏,亦各道着自己胸熨。传诵一遍,互相赞叹。於时漏下已交二鼓,真生带着双鸿,步到府前,并市中心闹密之处,慢慢的周围看了一遍。只见一家高垣巨槛,当门挂着珠帘,帘内遮遮掩掩,站着几个妇女,真生不敢近前惹事,将欲回身进巷,忽闻帘内低声咏道:千古风流今属子,真郎只合唤真娘。
真生不胜骇异,立住了脚,再侧耳听时,寂无响动。刚欲转身,又闻吟咏如初,如此者三,复闻朗声吟道:莫教容易去,人静待佳音。
真生心下猜疑不定,唤过双鸿悄悄的坐在水边。俄而三鼓已绝,灯暗人稀,便闻双门关响。真生耐着性儿,步来步去,到门窥侦者数次,倏又四鼓将残。双鸿靠在桥栏打盹,街上已绝无人影。真生呆呆站着,只管伸头远望,恍惚惊讶道:“何久无动静,岂鬼弄人耶。”忽听得西头侧扉开响,即闻低低唤着真郎一声。
真生慌忙近前一看,却非妇人妆饰,只见身上穿着青布道袍,头戴黑绒毡帽。揩拭双眼,再把面庞细观,却是娇娇滴滴,不减昔日容光,即蕙娘也。真生大喜道:“怪道谁人晓得旧诗,原来却是姐姐。”
蕙娘道:“郎君还是经过暂泊,还是流寓於此。”
真生道:“此地乃是小弟祖籍,自金陵避迹而来,将及一年矣。”
蕙娘道:“如此甚好,趁着残月,快到家下去,从容细话。”即把双鸿唤起,疾步而回。
进入内房,三姬俱已熟寝。只将兰娘推醒,着与蕙娘相见,抱头痛哭了一场。蕙娘方收泪而问道:“不知姐姐怎得嫁着真郎,父亲安否?试把别后事情,细说一番。”
兰娘道:“自从妹妹被着流贼掳去之后,父亲忧感而亡,姚家姨夫亦绝无音耗。不幸闯贼破城,续遇大兵剿贼,我之苦命即如贤妹,偶从驿壁题诗,遂荷真郎远赎,残姿何幸,不殁黄沙。弱妹有缘,再逢此夕。”言妾,呜呜咽咽,复又泪如雨下。既而问道:“贤妹既陷贼巢,何由却在此处。愿将经历苦处,亦为愚姊述说。”
蕙娘道:“从着王恩用逆贼,劫掳到营,随即把我赏与手下头目萧元瑞,天幸闯贼,即将王恩用全家抄斩,萧元瑞亦以逆党危惧,带我远遁,后来率众投顺,得除游击,镇守是城,已於去年十月间,阵亡海口。若论妹之苦楚,比着姐姐更为迢甚,几番觅死不得。忽於今夜,隔帘看见真郎,欺着诸妇愚昧,辄敢托诗留住,兼值众家丁看灯倦卧,故能逸出重扉。海角天涯,何幸今宵复聚,星移物换,犹怜薄命同存,但不知真郎别来景况如何?怎得迁归故籍。姚家郎信可相闻,堂上亲而今安在。”
真生便将前后经历事情,并与娇凤,云丽相遇始末,备细说了一遍。三个人悲悲切切相诉不已。那娇凤,云丽早已起身伏在屏后,窃听良久,遂即推扉而进,一同相见,时已东方微白,真生急忙吩咐双鸿,胡玉,并葵花一应男妇,不许宣扬消息,到得日中,只见萧衙内十几个家丁,粘贴招纸,处处搜访。却因屋宇深邃,得以隐藏不露。
过了月馀,萧氏扶柩搬移回去,真生遂得放下鬼胎。忽见秀莲蓦地走进,袖中取出锦笺一幅,递与真生。真生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薄具相思子一事,芙蓉露一瓶,并头莲枕头一个副,鸳鸯坠一具,数物虽微,谅必心照。勿却。
笺后又有五言绝句一首道:阆苑仙频遇,桃源花遍栽;可怜巫峡梦,无复月同来。
真生反复看了数遍,只得把鸳鸯坠等物,一并收下。踌蹰半晌,以玉玦回赠,并裁诗以答之道:悔从花底听啼莺,处处空担薄幸名;莲社漫寻玄妙谛,香闺欲和绮罗情。半生业债於今悟,一片尘襟自此清;寄与妆台休账望,春心已比白云清。
真生终以叔嫂碍伦为悔,所以回诗谢绝。当下秀莲持去,付於元氏。元氏见诗,并得玉玦,喟然叹息道:“者决也,明与我诀绝之意,叔乃薄情至此乎。”自此相思成疾,不逾月而亡。真生不胜感悼,赋词以吊之,其词曰:人何处,断云漠漠如飞絮,如飞絮。
化惭为恨,欲言还住。
当时犹悔欣相遇,而今空咏凄凉句,凄凉句。
锦笺诗在,愈牵情绪。
右调忆秦娥题妾,折为方胜,藏於砚匣底下。忽被娇凤翻见,以示云丽道:“始有盗嫂之愆,终获薄情之怨,此词岂足以忏悔耶。”
云丽大笑,惟蕙娘,兰娘不喻其故,再三诘问。适值真生走进,急以扇柄打着娇凤道:“狡狯儿,偏会胡言乱语,揭发人短。”
谑笑未绝,忽闻报进有客在外,连忙整衣出迎,乃是临清住的一个表叔,唤做方奉山。因从武昌回家,特来报信,备言一路平安,可以行走。真生大喜,急令娇凤收拾行李,就在明早五鼓起程。
云丽道:“远出必须检日,向来延缓,何乃一旦急遽如此?”
真生叹道:“数载飘流,思亲念切,恨不即时就到噤水,卿何以急遽为阻。”
当夜摆酒在蕙娘房内,饮到更阑时候,撤过杯盏,解衣就寝。真生道:“连日事冗匆匆,不及与卿绸缪,明晨又当远别,愿寻片晌之娱。”
蕙娘笑道:“妾已做了败柳残花,何足供郎攀折,倘获真心怜照,愿分东壁馀辉。”
真生搂住粉颈,微微叹息道:“贤卿此言,似有不足我之意,岂不闻汉高取天下,基业独在关中。就如我春债虽多,钟情惟汝,此心匪石,幸勿疑着鄙人也。”遂即翻身扒到腹上。
云雨之际,蕙娘娇声屡啭,艳态流香,一种温存怜爱之意,比昔愈加亲热,既而低声问道:“为何郎之此物,比着昔时,恰像长了数寸。竟把我内中,塞得满满的,而又坚久不泄,莫非有甚灵膏异药,抑何快美至此。”
真生告以玉面狐之事。蕙娘笑道:“既服狐丹,郎即狐矣。”
真生道:“若非我以狐术媚卿,怎得这般快活。”遂又急急抽提,真至夜分而息。
正是:元夜再逢缘不浅,鸳绸重整趣无边。
第十一回招商店李氏寻夫
诗曰:闲窗何事细推敲,偶演新编慰寂寥;黑白机深慵对弈,宫商曲娱倦吹箫。
笔底有灵贪觅句,胸中无俗混称樵;清风不解祛愁梦,拈着情根便可消。
真生略睡一觉,即起身梳洗,作别了真子才,又向众姬叮嘱了几句,趁着疏星残月,带领双鸿出门就路。此时乃是三月初旬,风恬日暖,晓夜趱行,不一日已到了黄州府地界。只为归心似箭,贪行了五六里路程,渐渐天色向晚,前后兼无宿店。正所谓:到家心转切,不识问来人。
远远望见正南上树林里面,有一所高大房子,急忙几步到门,连扣几下,只见门扉开处,有一少年仪容俊雅,缓步而出,询之即庄主也。便告以日暮途穷,愿求借宿之意。那少年指手画脚,差唤仆夫,略不回顾答应。真生等不耐烦,又着双鸿近前哀恳,那少年怒道:“怎有这般不晓事的,只管喋喋可厌,俺家不是客商饭店,现今奉令严查考究,怎肯担着关系,容留面生的人在家过宿。”便回头指着廊下道:“除非此地,权且借你们两个歇息一晚。”
真生十分恼怒,却因天色已暗,只得忍着气,放下行李,一堆儿盘坐在廊檐底下。将至夜分时候,忽地刮起一阵东南风,吹得寒毛直竖,肚内又饿,主仆两个呻吟不绝。俄而鸡声三号,只见一个妇人开门汲水。
真生走过去低唤道:“小生冒着风寒,有甚热汤,求赐一碗。”那妇人放下水桶,回身走进,笑嘻嘻的捧出一碗,却是热酒。真生呷了一半,把与双鸿吃完,作谢起身,行不上半里多路,只见昨夜那个少年如飞赶上。真生怪而问之,那少年备致不安之意,必欲留转待饭。真生心下暗想道:“此人前倨而后恭,殊觉可笑,又欲留我转去,是何意思?”
那少年道:“小可有眼不识泰山,且到舍下去,容当慢慢请罪。”遂一把拖进草堂,即唤小鬟,捧出面汤梳匣,候着真生梳洗毕,重新向前施礼。真生问其姓氏,那少年道:“小可姓熊,草字信甫,请乞兄台坐,容俟拙荆出来相见。”
真生踌躇不安道:“这个怎么使得,不劳见罢。”话犹未毕,屏后走出一个妇人,珠翠盈头,衣衫鲜美,向着真生倒身便拜,真生亦欲答拜下去,却被熊信甫一把抱住。真生道:“仁兄为何如此,却不要折杀了小弟。”再把妇人仔细一看,原来非别,即灵芸也。
真生大喜,扣以别后事情,灵芸道:“从着那日与郎君见后,那高氏兄弟,即以看灯被杀,妾幸逃避出城,遇着一个老者,亦系噤水人氏,纳妾为女,到家未几,适值熊郎断弦,遂获嫁为继室。今日为要开宴款客,妾因早起,然非窗缝内窥见郎君,几乎当面错过。幸乞宽心多住几日,更不知二娘,曾有消息否?”
真生便以蕙娘,兰娘先后相会的事,说了一遍。灵芸带着笑,走进厨房。只检美味鲜肴,流水搬出。真生吃完饭后,即欲告别。
熊信甫道:“此去噤水,旱路反要过渡,殊觉不便,家下人舟俱备,暂屈住过今宵,明日早起,即当差人送往贵县。”真生欣然应允,当晚住下不提。
再说邬氏,从着真生在姚园肄业,日久不归,心下十分想念。忽闻邻近纷纷报道:“你家大官人,被着流贼掳去了。”邬氏虽则着惊,尚未深信,以后姚子昂亲自来报,急得邬氏一恸仆地,半日方醒。合家男妇再三宽解,邬氏道:“可怜我偌大年纪,止有这点骨血。谅此一去,必然凶多吉少,教我这几根老骨头,再有何人收拾。”言妾,便又呜呜咽咽,泪如雨下。
自此时刻悲痛,到处央人求神问卦,忽听得闯贼将到,抛了房子,迁避下乡,怎知流贼未来,土寇先发,把那箱笼细软什物,席卷而去。邬氏愈加伤感,渐渐日给不敷,只得迁移到城,同着一对家人夫妇,开一个招商饭店。那招牌上写道:真店荤素酒饭安歇公差客寓自此胡乱过了数月。
忽一日傍晚,只见两个人一老一少,恰像差官打扮,那年少的头戴貂皮红顶帽,身穿白绫里小袖狐裘,向着邬氏声喏道:“咱家主仆二人,为着公干到此,快些打扫一间洁净房儿,与俺安歇,那房金一日算一日,决不亏你。”
邬氏不敢违慢,连忙收拾停当,搬些酒菜送进,那年少的官儿,吃了一会,竟自掩门而卧,那年老的即於门旁睡下,自此一连住了几日。
那年少的向邬氏问道:“妈妈姓真,此间曾有一个真连城,可是你家嫡系否?”
邬氏道:“那真连城被贼掳去已久,长官何从认识,致劳问及。”
那官儿一把扯着邬氏,走入房中,将门掩上,复问道:“我之此来,单为寻访真生消息,系是妈妈何人,愿以实告。”
邬氏止不住眼眶边一点点泪珠滚下道:“说亦伤心,就是老身的儿子。”
那官儿慌忙跪下道:“媳妇有罪,原来就是婆婆了。”
邬氏双手扶住道:“这是怎么说起。”
那官儿解开胸窝,露出一双趐乳,以示邬氏道:“实不相瞒,妾乃闯王之女,名唤翠微,曾与真郎结为夫妇。后来破了北京,正欲商议自全之策,不想真郎撇着我,竟不别而去。窃料父亲必不成其大事,所以改作男妆,带领心腹张梅,一心潜访至此。谁想有幸得与婆婆相会。”
邬氏听了这一番话,又悲又喜,便安慰道:“你且宽心住着,吾儿若在,终有相会之日。自后仍旧开着饭店。张梅相帮走动,那李翠微的性格,最是温柔贤淑,晨昏奉事之礼,一毫无缺,所以邬氏十分欢喜。
忽一日檐前鹊声乱噪,翠微立在窗前,乱声唤道:“婆婆快到门前一望,真郎今日必定要回来也。”
邬氏哪里肯信,只顾低头念佛。忽闻耳边高唤一声道:“母亲,孩儿回来了。”急忙抬头一看,只见真生已到面前,一把抱住大哭道:“我那儿啊,你怎生撇得我下。一去数年,今日方回。”便叫道:“媳妇快来,你丈夫果然到了。”
真生愕然道:“哪有媳妇在这里?”
翠微听见,一步一跌,走出来道:“薄情郎,独不记着李氏翠微么?”
真生惊喜道:“深悔那日不别而行,将谓永隔芳标,何幸先期至此。”
邬氏又问道:“你在外经这几年,可到东昌祖籍,亦曾得个际会否?看你今日徒步而回,使我做娘的於极喜之中,不无悲感。”
真生道:“儿命蹇薄,所以无意求仕,向住东昌,业已定居於子才兄之东首宅内,薄置负郭二顷,不忧菽水无资,伏乞母亲宽心保重。”
邬氏方有喜色,一边讲话,翠微已着张梅买下菜肴,整理齐备,当夜欢欢喜喜,直吃到更馀方散。等着邬氏睡后,二人携手进房,解衣就榻。
翠微道:“自从元夜杀了高梧那厮,奴家待你情分不薄,为何才抵京都,旋即弃我而逃,枕畔之盟未寒,囊中之金已去,郎何负恩若此,设若妾来寻你,你已将妾付之落花流水。从来薄幸无情,独称李益,窃恐郎之负我,更有甚於十郎者。”
真生笑谢道:“鄙人凉德,贤卿责之极是,但今既为夫妇,何必再以旧事介怀,容当稽首辕门,以赎不郝之罪。”遂即紧紧搂抱,将那阳具弄入,只觉阴户狭小难容,直待冲突了二十馀下,稍稍滑溜,於是一深一浅,款款抽提。
翠微笑道:“不见那花稍月影,已转西窗,残更梦短,郎何濡滞乃而。”
真生道:“侬爱卿,所以不也冒犯放肆,然而前矛犹劲,决不至递降书而纳款也。”遂又自首至根,一连冲顶了二千馀抽,翠微纵体欣接,只管盈盈喘笑不已。俄而再一狂耸,不觉芳兴全舒,而春魂欲散矣。
次日午后,真生步到子昂别墅,但见乱萧萧草盈石砌,窗围蛛网,壁绣苔纹,池内萍多不见鱼,径边篱破全无竹,怅然叹息,延立久之,赋感一绝云:昔年此地投陈榻,今日无人空闭门;回首不胜愁绝处,乱鸦栖柳日将曛。
又到城内访问,绝无消息。那住宅已为镇守将官林守备所据,只得叹息而回。忽值崔子服来望,相见揖毕,真生道:“曩在金陵,弟见仁兄时,弟就无功名之念,那丰儒秀擅权纳贿,亦即秦桧贾似道之辈,惟恐祸及,所以不别而行,但有负兄翁一片荐拔玉成之谊,殊为罪罪。不知尊驾几时得旋,凌兄近作何状?”
子服道:“小弟即於那年四月间,弃官奔冲,流离辛苦,直至去岁方回,雅生兄一官恋恋,随着丰儒秀至杭,儒秀欲奉太后垂帘听政,左春坊苏尚新诘之道,老先生护驾而来,今圣驾安在,何乃属柄於后妃耶。而丰儒秀事遂不果,带着凌兄奔返粤中,至今杳无音耗。”
真生又问:“姚子昂,为何城内城外,遍寻不见。”
子服道:“姚兄避寇出城,久不归家,存亡未卜。那城内旧宅,又被将官占住,可怜孤儿寡妇,流离转徙,苦景万端,吾兄既与子昂至交,那守镇林君,易於贿结,倘能谋获旧房,归於姚家母子,足见仁兄存恤故旧之谊。”
真生欣然道:“领教,领教。”
次日即备厚礼,往拜林守备,林守备接入中堂,相见揖毕,分了宾主坐下。问过寒暄,真生着人呈上礼贴,林守备展开,仔细看了一看,回顾书记问道:“那柬儿上怎写着许多礼物,你逐一念与俺听。”那掌记的便念道:法琅莲花杯一对、大红花绉纱二端、上白面一担、白米二十包、乌薪四篓、蜡炬十支、山羊二牵、肥猪一口、活鸡四双、活鹅二只,金酒四坛、时果八色。
林守备欣然笑道:“俺们做着将官,只会上阵厮杀,通没一个识着字儿的,老亲翁休要见笑,只是幸蒙赐顾,怎敢当着这般隆祝,管队哪里,快把这些礼物,通拿进去,与妈妈看着。若是要收下的就收下了,那几件不受的,速宜返出。”
只见管队出来禀道:“启复将爷,奶奶说道全收了。”
林守备满面堆笑,再三谢道:“拜领厚仪,愧难克当,倘有什么见教,无不遵命。”真生即以姚氏苦情,备细诉说,要求别检贵衙,赐还原宅为恳。
林守备道:“目下小弟,就要出汛汉口,俟回衙之日,即当移徙退还,但与老亲翁十分面熟,就像曾在哪里会过一次的。”
真生道:“弟亦熟识尊颜,只恨一时不能醒起。”须臾一茶再茶,起身作别,林守备亦即随后答拜。
又过两日,真生雇了船只,急忙忙正要收拾起程,忽见林守备宅内一个内丁,持着贴儿,邀请赴席。
真生道:“你家将爷,已於昨早出汛,怎得还在家里,邀我吃酒。”
那内丁道:“将爷虽已出师,奶奶却在宅内,所以差着小的,特来邀请大爷。若是大爷不去,小的禁不起那奶奶的一百皮鞭。”言毕,一把扯住,哪里肯放。真生只得勉强而行,既进内宅,朗声禀道:“真大爷已经请到了。”
不移时,只见一个美丽妇人,打从屏后走出,年可二十多岁,梳起那光油油的黑髻,遍插上珠翠花儿,上穿白绫小袖袄子,外罩玄色暗锦半臂,下面大红绣裙,露出那一丢儿天青色的绫缎快靴。
那妇人出来见礼几毕,即问道:“薄情郎,即一晚天将昏暗,逃入俺家,俺把你藏在卧房之后,保全性命,难道就忘记了么?”
真生抬头把那妇人仔细一看,才认得就是北京城外做响马的林桂之妻。那林守备即是林桂,所以十分面熟。连忙深深一揖道:“活命之恩,天高地厚,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妇人道:“你自家走了也罢,反把一个妇人带去,累着奴家受气,恩将仇报,何乃狠心若此。前日蒙你亲送礼物,偶於屏后窥见,为此邀着你来,说个明白。”
真生无可措辩,只得低头含笑,那些侍女已将酒菜陆续捧出,妇人逊着真生坐了客位,自即对面相陪,慢慢的饮了半晌,妇人脸色呈红,秋波溜绿,假以更衣进内,把那脚尖儿向着真生一踢,真生会意,亦即起身随入房中。那妇人脱下裤儿,掀起那嫩松松的一条细缝,招唤真生云雨。真生亦觉霎时间兴发难禁,那件东西,已是咆哮紫涨,直掘掘的乱跳不已,急从臀后插入,直捣含葩,进则尽根,乱乱的顶了四千馀抽。那妇人叫快连声,浪水直泻,既而事毕,张梅已在门外候久,妇人含泪相送,复以后期为约,真生含糊答应,但唯唯而已。
时已选定吉日,与崔子服,并一众亲邻故旧,作别起身,一路无话。
将次到家,先着双鸿回报,急得兰娘,蕙娘,娇凤,云丽重新妆裹,俱换了一身新鲜衣服,直到大门前候接。拜见之际,邬氏看了如花似玉,齐齐整整一行儿列着五个媳妇,好不欢喜。当晚就是真子才置酒相请。
次日真生设席,遍邀同族,一连吃了五六日的酒,闹炒炒忙做一团,俱不消细说。於时乃是六月中旬,天气炎热,真生唤着葵花烧汤洗澡,先自浴毕,次即兰娘,娇凤,蕙娘,云丽,翠微相继而浴,真生靠在椅上,一一看过。但见一个个粉胸玉股,趐乳香肩,分明是水浸芙蓉,何异那露滋芍药,神怡魂荡,顷刻难持,便把五姬一齐唤到房内,只见蕙娘云鬓蓬松,仅穿纱裤;娇凤止披半臂,下系单裙;云丽、兰娘俱赤着肩胸,把那裙儿齐胸裹着;翠微方在照镜刷鬓,落后才至。
真生道:“适观卿等兰汤试浴,可谓皓体争妍,冰肌均媚,我欲今夜做一个乱点鸳鸯,与卿等共成欢噱,幸勿阻兴。”即赴阳台。
兰娘、娇凤、云丽俱笑嘻嘻的解卸裙裤,脱得精赤条条,背着银缸,一团儿靠在椅上。
只见蕙娘、翠微低声笑道:“郎真痴了,教人裸体相向,像个什么意思。”便寸转身走了出去。
真生喝道:“恁般两个歪拗货儿,去便自去,俺决不来求着你。”即把兰娘掀倒,唤着云丽、娇凤,各将一只金莲捧起,插得进去,便深深射入,着实狂抽,不消一盏茶时,即捣上了千五、六百,兰娘不住的把那臀尖掀突,连着枕头儿推放一边,云鬓横飞,笑声不绝。娇凤看了这般模样,淫心骤炽,只得闭着双眸,怎耐下面的那件话儿,热烘烘,痒腻腻,浪水如注,恰像小解一般的乱撒出来,连那肩臂趐软,忽地里竟把金莲放下。
真生笑道:“好一个骚货儿,就是这般熬不过了。”遂把兰娘放起,即与娇凤接战。刚刚插入龟头,娇凤便呼心肝亲肉,突起凑合。
正在干得热闹,忽闻屏后指头弹响,停了一会,又闻唤道:“臭贼囚,这般时候,怎不睡着,不要快活杀了。”真生侧耳听时,乃是蕙娘的声音,假做听不得,故意用力狂抽,弄得渍渍乱响,却忘记了云丽等候多时,十分忍耐不过,只得唤道:“短命的冤家,如今也该轮着我了。”真生登时扒过腹上,把那双股掀起,狠命射入,一连就有二千抽,忽然回首转来,只见蕙娘已是悄然走进,站在灯影底下,真生假做不见,与云丽恣意弄了一会,再及娇凤,娇凤之后,复到兰娘,竟把蕙娘奈何得十分难过,移步近身,伸进尖尖玉指捞着尘尾,一把捏住。
真生笑道:“贼小淫妇,你道是裸体相向,不好意思,如今却是谁唤你进来的。”
蕙娘又羞又恼,照着脸上,着实打了一掌道:“臭王八,你专会放刁抢白,不管人的脸痛,只怕要短命死哩。”
真生道:“只要你唤着一声真郎的爷,我就与你弄个痛快。”蕙娘无奈,只得低着头,轻轻的唤了一声。
真生双手抱住道:“我那心爱的亲亲肉儿,特与你作耍,你不要认真怪我。”於是舌吐丁香,紧贴着两窝趐乳,花翻红浪,全抛却一片香魂。虽则力战三番,尚可突围一捷。而蕙娘已阴液连丢,娇声欲颤矣。
兰娘对着娇凤道:“俺的二妹已红同事,单有河南姐姐,假意儿竟自走了去了,若不把她拖下浑水,只怕日后那嘴儿喳喳,将着俺们笑个不已。不若大家去拖了她来,免着她乔坐衙,数青道白。”
云丽、娇凤一齐点头。便笑喧哗直滚到翠微房内,四围一看,哪里见个影儿。
娇凤笑道:“这也奇怪了,难道听着俺们走来,躲在箱子里笼里。”
兰娘道:“只把火儿点着,俺三个人四下一照,不怕她躲入在地窟里去了。”
原来翠微静悄悄的伏在东首壁上,窃听良久。当下先是云丽照见,一把扯住道:“已在此了。”兰娘、娇凤慌忙走来,横拖乱拽,竟是扯进房门。
真生瞧见,不觉笑道:“我专怪这样假撇清的货儿,偏是要与你弄上一遭,灭着你的嘴脸。”遂抛下蕙娘,将翠微掀倒,连根直捣,带水狂抽,不觉又是一番鏖战。当夜轮流交合,直弄到月坠参横,金鸡唱彻,这叫做:百丈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第十二回碧山堂姚生入梦
词曰:一片闲情,零零碎碎,偶尔把耳根收拾。
真个才郎如许,佳人如许,何必丹青点色。
都道是一幅锦,却非关苏蕙织。
自嚼胡诌,七横八竖,笑煞那寻常笔墨。
请看别离如此,相逢如此,多少神情历历。
我曾向寂静处,演完时浮大白。
右调双蝴蝶当下翠微被着真生弄得爽快,流出了许多骚水,却怕诸姬抢白,所以乍笑忽停,临呼复顿。俄而天色微亮,各归寝息,真生走到天井内小解,只见红樱把那指头抵着牙儿,独自一个,靠着栏杆而立。真生道:“痴妮子,你还是曾睡不曾睡,风露甚寒,怎生站在这个所在?”红樱长叹一声,低头不语。
真生虽觉神疲力倦,忽见了这般情景,可怜可爱,便把红樱唤进房中,勉强做那残蝶采花,倦鸳戏水。
正所谓:一枕狂云争伴我,满床明月独怜卿。
真生嫌着客座窄小,复於东首空地,起造厅房一所,当落成之日,有客送画一幅。那画上题诗四句道:一樽方可醉,十亩便成闲;卜居何处好,当在碧山间。
真生深喜碧山二字,遂颜其额曰:碧山堂。自此栽花酿酒,日与众姬以寻诗斗茗为乐。忽一日,春光明媚之际,恰值邬氏七旬寿诞,合族亲友以至邻居四十馀家,无不馈送贺礼。蕙娘、娇凤等,各自献奉珍奇宝玩,并各撰诗为寿。
兰娘诗道:高阿有翠竹,亭亭干碧宵;至今千馀载,能禁风雪飘。
仙人海上来,拍手共逍遥;笑指苍翠色,凌风吹玉箫。
云桃有一颗,比竹岁更遥;拟为寿者赠,恰值悬?朝。
愿桃三千岁,愿竹永不凋;南山一杯酒,?献咏长谣。
翠微诗道:瑞烟浮鼎绮筵开,共祝长春寿一杯;闻说瑶池桃正熟,立看青鸟自西来。
蕙娘诗曰:为庆岗陵寿,香风敞绮筵;柳窥云鬓绿,花映彩衣鲜。
七十春方永,三千岁自绵;霞觞方再进,鸟语杂清铉。
娇凤诗云:七十未华发,巍然姿貌清。
拈针犹刺绣,灯下时诵经。
惟在慈父德,便合获长生。
何必啖交棘,何必餐黄精。
从兹岁千百,难以算遐龄。
云丽诗道:一炉清篆散香风,共沐慈恩寿域中;从此春光长献瑞,年年祝酒映桃红。
真生看了五首诗,不胜欢喜道:“卿等俱有佳作,难道我为子的,反无俚言拜祝。”於是信笔题成七言一律道:一杯霞酒献慈亲,愿获遐龄比大椿;敢向谢庭方玉树,争夸孟氏择芳邻。
烟浓宝鸭香初熟,花满湘帘景乍新;寸草自惭恩莫报,南山永拟祝长春。
正在笑语喧哗,云觞争献之际,忽闻报说:“参将林老爷来拜。”连忙整衣出迎,延进相见。见毕,原来就是镇守噤水的守备林桂。真生道:“恭喜荣迁,尚未趋贺。幸存爱未,反蒙遥临,喜接芝眉,光生蓬荜。”
林桂道:“曩自别后,出汛回营,即以住房退还姚氏母子,今值移镇爪扬,所以修诚奉候。”
真生连声称谢道:“荷蒙雅爱,破格垂青,岂惟姚氏永戴隆施,即弟亦感佩不尽矣。”
林桂道:“小弟还有一句要紧的说话,辄敢奉启,为因拙妻临殁之时,不知甚么意思,再三遗嘱,要求老亲翁一诗为殉,虽系乍交,幸勿吝笔。”
真生听罢,不觉失惊道:“尊夫人为着何恙,还是几时亡故的。”
林桂道:“据着医生诊脉,道是思郁所致,因以病重,暂借临清尼刹,如今亡后已是三日了。”真生感伤不已,登时赋成一绝,以授林桂。其诗曰:大地山河总是空,何须怅惜海棠红;一诗聊当浮屠偈,超出轮回欲界中。
真生自闻林妇之死,心下时时感念,悲居诸之易逝,伤人世之虚浮,就怀着离尘修道之意,而以邬氏年高,诸姬情重,一时未能卸脱。
忽一日,有一道人,从着江西龙虎山来,颇有异??,合郡缙绅士庶,无不瞻礼趋奉,真生慕其名,即着人邀请到家,细看那道人怎生模样,但见:头戴高冠,身披鹤氅,腰系葫芦,内贮却病延年之大药,手挥尘尾,能谈辟魔练气之玄机。鹤背髯,自是烟霞异相,庞眉秀骨,决非尘世俗流。
当下真生延进见毕,那道人谈吐如流,语语备圳至妙。真生道:“某虽愚鄙,抱志不凡,不知怎样修持,方成仙道。望乞道长不吝一言指示。”
道人掀髯大笑道:“吾观子聪明绝世,何乃亦习贪痴愚妄之见,只问仙在哪里,世上的人几个能成仙道。此乃方士谬言,骗人局法,有等愚妄之徒,张入机关,倾家荡产,尽力以觅神仙,究竟事事涉荒唐,反致亲朋讥笑。夫有亲能孝,即仙也;清心寡欲,省事求闲,即仙也;子何弃现在可行之事,而乃遐思乎,虚无乌有之场,独不见那秦皇汉武乎!”
真生变色道:“吾观列仙传所载,如许旌阳,颜真卿,以至洞宾湘子诸仙,事迹显明,班班可发,若信如道长之说,则尸解上升,尽属不经,而传纪所述,皆为谬诞矣。”
道人听毕,不觉呵呵笑道:“不然。原不谓仙道虚无,却非强求可至。今观吾子眼多视,言多发,神久而不还,骨带轻而浑浊。夫眼多视,则内多欲;言多发,则心无主;神久而不还,则脏腑虚损;骨带轻而浑浊,则仙格难成。有一於此,即不可以成仙道,而况兼此数者乎!矧且娇艳杂进於前,黄金堆满於?,神惑志纷,扰扰役役,虽欲求道,岂能脱然无累,而可以游心於广漠之乡者哉。”
真生听了这一番话,如醉方醒,再拜谢道:“某实不自揣量,妄意希仙,自非道长觉示愚瞽,岂知欲锢尘迷,一至於此。但闻道长有一异术,无论人之生者死者,可令游魂入梦。某有故人姚子昂,生死未知,信音久绝,意欲仰仗仙机相示,得与故人一会以决存亡,未审肯见许否?”
道人道:“事亦易耳,但须斋戒七日,方可遵教。”至期,真生复以为请。道人笑道:“凡所谓斋戒者,必须内斋其心,外斋其体,今吾子之斋,不过断酒除肉而已,心未绝於邪思,身不离於闺阁,即可谓之斋戒者乎?必须再俟七日,方可言此。”
真生便即移卧外厢,凝神静虑,秉正祛邪,七日既满,复请道人至室,再四恳求。道人披发步罡,书符念咒,将至一更之后,屏去闲人,四围封闭,着令真生独坐於碧山堂内,明烛以待,俄而清风徐来,双鹤唳空。则见姚子昂,带一童子,从空而下。真生欣然色喜,带笑出迎。
子昂道:“从着吾兄,被那高梧劫掳而去,小弟思慕之殷,至废寝食。岂料全楚覆没,风鹤播迁,两地愁踪,遂成隔世,今夕幸蒙一晤,喜慰良多。”
真生道:“自从分散之后,百苦备尝,时刻思兄,安能复见。曩以迎接慈帏,一至噤水,岂料遍行访觅,杳乏音容,不知雅况如何?近可回家欢乐,愿言剖示以慰斯心。”
子昂道:“原来吾兄还未知么,弟因避难出去,被着乱兵所害,幸蒙冥府宽恩,复以星垣超释,主领仙岛,掌握群山,久欲寻兄一会,而以彼此路违,遂成迢隔。设非真人妙术,安获登堂。感子高情,徒增忉怛耳。”
真生惊笑道:“岂知吾兄已经故世,得为洞山仙主,可喜可羡。但兄既可来,不知弟亦可去,得以遍处一观否?”
子昂道:“弟意正欲屈兄到彼一游,至晓即还,谅亦无碍。”俄有白鹤飞下,真生与子昂各骑其一。顷刻之间,即至仙山,但见月色清明,随即下鹤同行,一路进去,石桥流水,环以翠竹苍松,更有好鸟群鸣,异香扑鼻,至於琼梁金槛,玉砌珠帘,宏丽非常,光耀眩目,进入殿内,即令随班侍者,作乐为娱。吹者吹,弹者弹,清音嘹亮,奏着那《水仙游》一曲,洋洋盈耳,亦非人间律吕可能仿佛。
真生神和意洽,缥缈欲仙,乃从容问道:“不知吾兄何罪而被杀身,复以何修而能至此。”
子昂道:“我於前世杀他,他即於后世杀我,此乃冤冤报复之常,何足为异。至我生平,无一善事可举,惟於荒岁,曾经施粥三月,所全活者,不下万人,遂得冥官申奏,获受此福。”
真生道:“弟亦深怀出世之愿,即欲离家办道,不知可否?”
子昂笑道:“子志可嘉,只恐未易言此,从来红尘业重,必须到处遭魔,春债未盈,岂许离群出世。子但於十分浓热之中,存着三分清凉之意,有可行之事,行我一善,有可解之冤,解人一难。如此,则虽未成正果,已有一线根基。而日积月累,何愁不到神仙地位。况子敏慧超群,夙要不浅,慎之秘之,勿负我嘱。”
真生大喜道:“辱蒙雅诲,敢不书绅。”只见左右侍者催唤道:“天色将曙,路隔仙凡,恐有未便,真君宜即速返。”子昂遂把真生一直送至家内,再四慰勉而去。
只听得谯楼更鼓已残,四处鸡声唱绝。恍惚寻思,似梦非梦,日色渐明。道人启户而进,拍手笑道:“子既与故人相遇,复得身游仙岛,可谓乐乎?”真生再拜而谢,乃以黄金二笏为赠。
道人摇手道:“俺家白云清净之乡,何用此尘秽物耳,君宜以此赡诸邻里之贫者,否则施於僧刹,可也。”言妾,羽扇一挥,拱手作别而去。只见兰娘、蕙娘、翠微、娇凤、云丽俱走出问道:“夜来可曾果有所见么?”真生即以获遇子昂,同诣仙山之事,细述一遍。
翠微道:“奇杀!奇杀!原来果有这般灵异。”娇凤道:“想那道者,必然是个神仙降凡。”真生因叹道:“我想浮生如梦,为欢几何,开场演戏,只怕锣鼓煞响。假使如花美女,跨马健儿,一朝皮皱齿落,有何趣味,所以我与卿等忧虑者,亦为末后一着耳。”兰娘道:“君与妾等,年皆二十有馀,若至壮盛,犹有数岁,愿欢毕此期,然后与君洗心浣虑,同礼金仙如何?”真生笑道:“妙!妙!”遂赋《怀仙》诗,以寓感。兹不能尽录。
后真生以兵荒交迫,酒色过度,囊匣储金,昼消夜化,膏肓藏疾,潜滋暗长,只得将宅院转卖,远徙乡僻,作一个穷病居士,那此妻妾,俱系淫奔之流,即不顾自已名节,岂复虑丈夫育鞠。看见真生贫病交困,玉貌憔悴,兼之房事寂寥,未免欲火焚身,便皆倚门盼笑,勾引浮荡子弟。真生闻知,添上一段气愤,不久呜呼死了。适有杭客,窥见兰娘等俱各娇媚,乃托名诈婚,转卖入《丽春院》为娼,以偿厚价,后诸姬皆不知所终。
【全书完】